![]() 1969年4月30日,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6师60团5连(前进农场5队),因拖拉机陷入沼泽,连队组织营救未果,行动中先后有5人因饥饿、寒冷、劳累死于别拉洪河的沼泽之中,1人失踪。他们是转业军人战和柱、北京知青李际平、哈尔滨知青马万海、当地职工宫云刚、苗福全和王永增。 李际平生于北平解放前10天,即1949年1月21日。1965年支边到黑龙江省萝北县江滨农场3队,兵团组建后改编为2师10团,1969年初参加抚远开发,调到60团5连。遇难时年仅20岁。 马万海生于1950年,是个孤儿。1966年从省城哈尔滨来到江滨农场支边,也是1969年初参加抚远开发,从3队调到60团5连的。遇难时年仅19岁。 李际平是连队中长得最标致帅气的小伙,得一绰号“阿尔巴尼亚”,叫得顺口了,大家就简称他“老阿”。马万海个子矮小,用东北话说有点“蔫吧啦唧”,没有亲人的孤儿生活养成了他孤僻的性格。相对于“文革”中大规模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来说,李际平和马万海算得上是先行者了,后来的知青都称他们“老知青”,其实大家都是同龄人,他们离别都市远赴边陲时都只有16岁。 1969年初,李际平、马万海等一批2师10团的兵团战士,跟随时任砖瓦厂副连长的战和柱,奉命来到6师60团,参加黑龙江兵团最为艰巨的任务——开发抚远的战役,成为新建连队——5连的首批成员。 李际平遗像 ![]() 抚远,在三江平原的腹地。那是一片地理上被称作低平原沼泽的地方,文学上被誉为“尚未开垦的处女地”,说白了,就是一片渺无人烟的亘古荒原。夏季荒草齐天,蚊虫大如蛾;冬季,白雪皑皑,烟泡猛如虎。那时的五连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住的是用树枝和泥巴搭起的窝棚,连帐篷都是奢侈品。吃的更是简单之极,少有蔬菜,肉类得靠打猎获得。喝的全是雪水和泡子水。连队的任务简单而又繁重,就是垦荒建场。可是他们的属地竟然是人们谈虎色变的别拉洪河! 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别拉洪河。这条河又名“别拉雅河”, 满语是“大水漫地之河”。位于黑龙江省三江平原的东部,是乌苏里江下游左岸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富锦市北部东石砬子山西平原区,自西向东北流经同江、饶河、抚远3县(市),在抚远县东部别拉洪亮子附近注入乌苏里江。全长170公里,河宽25—40米,水深0.6—2.5米,流域面积4393平方公里,横贯建三江七个农场。这条河属于沼泽性河流,地势低洼,无明显河床,承泄能力极差。冬季结冰,夏秋季常常变成一片汪洋。 要把这样的一片土地开发成良田,真正是任重而道远,怎能不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呢。 三 1969年“五一”节来临前夕,连队为了让大家开开心心地过节,决定节前在完成采伐任务的基础上采一批野菜、打一些野味,节日里改善一下伙食,搞个大会餐。 4月30日清晨,拖拉机载着二十三名战士兴高采烈地出发了。一路上大伙歌声不断,期待着明天的“五一”会餐。 经过两小时的行程,到了目的地,大家分成几个组,伐木的伐木,采野菜的采野菜,拖拉机开出林子去捕猎野物。中午时分,伐木和采野菜的工作都已完成,大伙一面休息一面等拖拉机回来。午后2点左右,驾驶拖拉机的哈尔滨知青熊国泰和当地职工施国栋,跑回队伍报告说,打到一头黑熊,但在往回拖的时候,拖拉机陷在沼泽地了。指导员战和柱一听急了。那年月,国家财产受损是天大的事儿,他和连长秦吉庆商量后,立即选了十一个小伙子,和他俩一起前去施救,并派出2人立即徒步回队找车来接应,其余的原地待命。李际平和马万海也在施救的队伍里,临行之时,李际平把身上仅剩的两个馒头留给了待命的鹤岗女知青李秀琴。 那天的天气非常好,荒原上一望无际,老远就看见了拖拉机的影子。大家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口号,扛着大锯和斧子,快步向出事地点前进。 俗话说看山累死马。在荒原上明明看得见的地方,走起来却十分遥远,加上在沼泽地上行走本就艰难。当地老人说,这种地叫沼泽漂伐甸子,地表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天好时甚至一走一冒烟,可是当你实打实地踩下去,水就会漫上来甚至没到膝盖,而且四周还在浮动,站在上面象腾云驾雾一般。 ![]() 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是一片蔚蓝,转眼已是乌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地接踵而至,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路越走越难。等战士们赶到机车前,天已黑了。原先打算伐点木头,把拖拉机垫起来的,黑咕隆咚的没法展开。连长指导员一商量,决定暂停施救,先返回驻地,明天再来想办法。经过一整天的劳累和奔波,大家体力消耗很大,个别人已经走不动了,最要命的是他们身上所带粮食已经吃完。指导员意识到情况严峻,便让秦连长带着战士们慢慢往回走,自己则快步回连找车来接大家。 指导员走了,战士们也踏上归途。秦连长和哈尔滨知青、排长武殿生在队伍后边压阵,谁走不动了就上前帮一把。天完全黑了,荒原里夜行难辨方向,12个人走着走着,就三三两两地走散了。 夜深了,雨又下起来,身上的一点暖意全被雨水浇灭了,饥饿和劳累使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李际平累得走不动了,对武排长说:“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慢慢走,你们快点叫车来接我。”可是,同志间的深厚感情和责任感,根本不可能丢下战友自己先走。武排长连拉带拽地架着李际平继续前进。又走了一段路,李际平吃力地说:“小武子,你先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不行了,不能为了我把你也扔下,不值得!”武排长听了这话,心里难受至极。大家心里都明白,在这沼泽地里,谁停下谁就将陷入其中。武排长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背起李际平,向前走去,还边走边与李际平说着话。不知过了多久。武排长喊了声:“阿尔巴尼亚。”背上没有吱声。武排长心里一愣,把李际平抱下来大声喊:“老阿,老阿……”可李际平再也没有回答。武排长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拼命地喊:“李际平,你不能死,我一定会把你背回去的,咱们一起回去。”可是任由武排长怎样喊叫,李际平永远不能回答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原地待命的八人中有五名女知青,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着实有些害怕,天津知青赵秀玲提议:与其坐在荒郊野外忍冻挨饿,不如随那两个老职工回连队,丁凤英(天津知青)和李香琴两人响应,她们三人便起身追赶先走的两个老职工。可是老职工走得快,没多久,她们就看不到前面的身影了,只好朝着连队的方向赶去。这时,天下起了雨,地变得泥泞不堪,身上的棉衣全被淋湿了,三个姑娘又冷又累又饿,老阿给的两个馒头很快就吃完了。她们虽然年轻,但知道如果坐下,不被冻死,也要被野兽吃掉。她们互相鼓励着,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前进着。其实,在那没有月光的黑夜里,四周是黑黑的林子和死一样静寂的沼泽。她们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是按着心中的希望在艰难而缓慢地跋涉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然一缕灯光划破了夜幕,隐隐传来拖拉机的低鸣。三个女战士略一迟疑,立刻发疯似的朝着灯光狂奔,她们登上了拖拉机的时候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们获救了。拖拉机继续开往林子深处,去接应那些待命和施救的同伴。 天亮以后,部分走散的人艰难地转回了待命点,大家有了拖拉机带来的粮食的补充,恢复了体力,开始寻找其他走散的战友。找到了几位筋疲力尽仍在茫茫荒原上挣扎的人,其他有的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连队。统计人数后竟少了六人! 五 连续几天,连队组织了几次拉大网般的搜寻,除李际平外,最终找到了马万海、宫云刚、苗福全和王永增四具遗体。他们中最惨的是宫云刚,原本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很帅气的小伙子,两只眼睛被野鸟或老鸹子给叼走了;还有王永增趴在岸边,手里抓着一把草,看来他仅剩的一点气力不够他爬上岸来;马万海也是倒在沼泽边上死去的。唯有指导员战和柱始终没能找到。 六条年轻的生命在那年“五一”节的前夜消逝在沼泽之中,融入了广袤的黑土地,他们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北大荒的垦荒史上!他们的逝去,并没有改变六师四万五千名干部战士边开荒、边生产、边建设的决心,用更加坚定的意志去战胜荒原。正如兵团颜文斌副司令指出的,6师的全体同志头顶一片蓝天,脚踏一片荒草,白手起家,艰苦创业,革命精神很好,雄心斗志可贵! 别拉洪河经过黑龙江兵团和农垦的大规模整治,早已被驯服。现在的三江平原已良田万顷、物产丰盈,是国家重要的大粮仓。 (资料提供:武殿生、李秀琴、赵秀玲等) 晓歌编辑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