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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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让我失之交臂的高考

时间:2025-08-25来源:故人旧事 作者:/文 欣 点击:
那是1977年10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像往常一样,乌江边山上村子旁大树上的广播喇叭按时叫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播出一条大新闻:恢复高考制度!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的均可报考;

 
       那是1977年10月中旬的一天,清晨。像往常一样,乌江边山上村子旁大树上的广播喇叭按时叫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播出一条大新闻:“恢复高考制度!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原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的均可报考;恢复统一考试,录取原则是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听到这惊喜的消息,我赶紧叫起同屋的另两个知青,脸都未洗,连走带跑到其它知青点通知其他知青伙伴。
      大家十分激动兴奋,“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以报考大学,用自己的奋斗改变命运!”那些年要上大学,并不是随意“报考”的,虽说是“推荐”实则大显神通走后门,上面分配到县到区到公社个把名额,大家闻风而动。父母当大官的当小官的,争得不可开交,连一些小老百姓家庭,也硬着头皮“人找人,人托人”,明知没指望还是要碰碰运气。我当年所在的四川省涪陵地区武隆县白马公社,90多个知青,百姓子女上大学机会,简直难于上青天。
  我们几个知青商量,赶紧跑回重庆找些书复习复习,不管怎样,要去试一试。当时的信念是,考得上与否是另回事,但决不错过这机会。糊弄些东西吃了就赶路。当时的顾虑,请不到假也不怕“私自回家”罪责,我们不敢走“正路”到白马乘船到涪陵,而是绕25公里之多的崎岖山路走白涛赶车到涪陵,再搭乘“东方红”号轮船回重庆。
和顺寺院平风车观景台
  赶回重庆,满街都是复习考大学成了全社会最关心的话题,学校内外、大街小巷弥漫着与高考有关的气氛,但十几年的“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学习资料少之又少,复习漫无边际。记得高考前一个多月,涪陵一中、二中还开了“辅导班”,许多老师自告奋勇当“导师”,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辅导”全是免费。那年月的老师真好啊,为人师表,诲人不倦,视金钱如粪土!
  大学,神圣的殿堂,“黄金屋,颜如玉,千钟栗”,对多少人来说,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其实,梦幻归梦幻,当时参加高考的许多“有志青年”,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好奇心走进考场的。1977年的那场高考,毕业12届如饥似渴的数百万考生同时挤在一起,考场如战场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是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不曾想到也难以理解的。“考得上更好,考不取无所谓”,家长与考生,考生之间,都这样说这样想。比起现在的考生和家长来说,40多年前的那代人,面对高考,坦然者随遇而安者居多,患紧张恐惧症极少,更罕见去“寻死寻活”。
      考试属地管理,我们只好回到武隆,那段时间善良的大队支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复习。白马中学设了考点,我参加两天的考试(理科考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文科考政治、语文、数学、史地),之后就是难熬的等待。大概是当年的12月下旬,数着天数过日子的我,突然一天喜出望外地收到两份“通知”,一份是父亲单位照顾困难家庭的“自然减员录用职工”通知,一份是县招生办的“高考初录(当年高考没有公布成绩)”通知。一天两个“通知”双喜临门,接下来仅差政审、体检等“例行公事”了。
白马镇山上和顺镇山顶上林立的风车
      当时同父亲跑到公社办“有关手续”,迎来的是一片阴云。公社姓杨的文书听完“来意”,漫不经心、面无表情地说,政审手续只能办一种,要么工作的,要么大学的。父子央求多次,总是得到不耐烦的那句话:地区招办有文件,不行!没有办法,最后只得照杨文书的“指示”办理参加工作政审手续。那年高考未公布分数,不敢“走险棋”,只好忍痛割爱。“儿子,先工作吧,免得芊担挑缸钵,两头都滑脱”。父亲说话时脸色之难看,话语之凄切,那情那景,至今难忘。
  公社文书的话是否准确,地区招办有无这样的“文件规定”,没有去询问过打听过,一个小小的公社文书都这样盛气凌人,那些大一点的机关部门,极少有人愿意去迈门槛。同时写两个政审材料,应该不犯什么大忌,但杨文书几句话,竟夺去了一个年轻人“千辛万苦”拼搏来的机会,我那激动人心的“第一次高考”,也就这样“出局”、“淘汰”了。直到现在,我相信这样事实: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捏得住你,“一言九鼎”,无处不在,我发誓,再不参考。
  从那以后,一提起高考,就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头痛,可能是“条件反射”。今天回过头来看,自己当时年轻气盛不成熟,虚荣心重,不谙人事。第二年夏天,在亲友劝说下,改变“终身不考”的誓言,请几天假,仓促上阵应考。炎热之夏,苦苦等待结果,超录取线30多分,被西南师院78级地理系录取,也算圆了一个“大学梦”。是“有志者事竟成”,还是命运如浮萍不能自持?在中学讲台上几十年了,自我难解。话又说回来,我如今手里捏的大学文凭,是西南师院给的,感激之情,日益见浓见深,一言难尽!
  几十年来,那位“改变”我第一次高考命运的杨文书,其言其行,依稀犹见。
       今年我在武隆和顺镇避暑,遇上一位当年一同下乡,今年碰巧也在和顺避暑的朋友聊天,方知“杨文书”已在80年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制后,为照顾家庭调回了他老家兴顺乡(现在为和顺镇的一个村),他前几天才见到他的。朋友和我聊了高考遭遇的这段“小插曲”后,也是感慨不已,说一定将这段往事告知老杨。但我一再嘱咐“不要责怪他”。过去之事,我记忆犹新,人家不一定有印象。高考于我是“终身大事”,于他是“见多不怪”。
  世上的事说巧硬是巧,七月份一个偶然机会,我驾车去兴顺寺院坪的路上,在一个避暑山庄遇到我这个朋友和在公路旁边卖嫩包谷的“杨文书”正在聊天。我急忙靠边停车,打开车门跳下来,令我吃惊的只是眼前的杨文书,满头花白,脸庞奥黑,老态龙钟,一个地道当地老农民的打扮,全无昔日公社干部派头,看上去还有点“怯生生”的样子。尚未寒暄,他急促而言:“认得,认得,当年白马公社的知青文再兴。”看得出他有些激动,我也很激动,是啊,几十年不期而遇,也是一种缘分,赶忙拿出烟发自内心走到他跟前:“老杨,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如果那次考上大学走远了,今天还不一定见到你呢!”相逢一笑泯恩仇。老杨伸出接烟的双手啰嗦发抖,然而,我见到他眼里有些泪了。
      听老杨讲,他已经退休十几年了,子女们都搬下山居住,留下几亩地,荒着可惜,就和老伴种上些粮食蔬菜,这些年来山上避暑的人多,几亩地还可创些收。
  光阴荏苒,岁月无情。人这辈子过得真快,就像睡一觉,梦还未做完,天就亮了。1977年的那次高考,至今48年,已有一个“天命”年时了。当年570万人拥挤高考这座“独木桥”,录取20万,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五。但是,我要想说的是,那场史无前例的高考,不管是20万的“佼佼者”,还是500多万的“落榜者”;成为各地各界精英人才也好,依然各行各业普通劳动者也罢,都算时代的“幸运儿”。因为,我们曾经历过、参与过的,是中国史上最划时代最有纪念意义的“大考”。
      作者简介:文欣(笔名),1954年生,重庆江北人,1970年下乡涪陵地区武隆县白马公社,1977年底回城,1978年考入西南师范学院,毕业后一直在中学任教至退休,一生发表文学习作300余万字,中学高级教师。
(晓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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