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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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晴雪

时间:2025-11-04来源:凡夫夕拾 作者:费凡平 点击:
我对那些未曾谋面的名山大川充满了向往和神秘感。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总觉着,天下的名山大川也同人一般,都有各自的优劣。 读了《水经注》《徐霞客游记》后,总觉名山皆有魂魄。后来亲历诸多胜境,乃知山如高人,各有癖性。黄山奇绝而少水润,华

 
我对那些未曾谋面的名山大川充满了向往和神秘感。俗话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总觉着,天下的名山大川也同人一般,都有各自的优劣。
读了《水经注》《徐霞客游记》后,总觉名山皆有魂魄。后来亲历诸多胜境,乃知山如高人,各有癖性。黄山奇绝而少水润,华山险峻而乏荫庇,庐山秀媚而局促,武当玄奥而少野趣。 
去过天柱山,心里才仿佛有了一块着落。旁人若问起它的好处,我必得要提那两处:一是“秘密谷”的幽深,走进去,连心思都仿佛被那曲曲折折的岩壁滤得清冽了;再一处,便是那“天柱晴雪”的奇观了。这名字起得真好,一个“晴”字,一个“雪”字,将两种本不相容的景致,硬生生揉在了一处,教人留存十分的遐想。
初见晴雪,是在夏暮。自三祖寺拾级而上,忽见远峰皑皑,疑为残雪。老僧笑指:“此非雪,乃白石映日尔。”登上山顶放眼望去,才见满世界都是绿,那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流淌下来的绿。田畴是碧绿的,一层一层,叠到山脚下;冈峦是黛绿的,一重一重,涌到天边去。
就在这无边的绿意里,我看见了这天贯穿于古皖国腹地的皖水河了,它源自岳西黄沙岭,它像一条被遗忘了的、幽暗的缎带,从云边渺渺茫茫地牵引出来,悄无声息地向着西边去。最奇的是护卫河水两岸的,并非寻常所见的黄土堤岸,而是一片片白得晃眼的沙滩。
那白,是那种干干净净、毫无杂质的白,像新碾的米,又像初落的霜,明晃晃地铺陈着,竟将那幽暗的河水映衬得更深了。恍惚间,我觉得眼前展开的,不是山水,极似是一幅极长极长的古画。那幽暗的皖水河就是画心,而两岸无垠的白沙,便是为这画心装裱的素白绫边了。只是这画是活的,那皖水河的光影,在斜阳的余晖里,碎成千万点金色的鳞,一闪一闪的,像是有着无数欲说还休的心事……
我自幼长在江南。江南才是水的故乡,我眼里见的,耳里听的,梦里萦回的,无不是那温润的碧波。江南的绿是饱含水气的,潮乎乎的,能拧出水来;可江南的沙,却总是黄扑扑的,带着些泥土的浑浊气。
儿时念的童谣里,总有什么“鲫鱼游过白沙滩”,我那时便想,这“白沙滩”该是何等模样?今日见了,方才明白。皖水河的白沙,是明眸皓齿的少女,雅洁,清新,带着一股子山野间不谙世事的朗然。
问沙从何来?山中樵夫云:“天柱峰头白石英,风化成屑,千年冲刷而下。”
我的目光便不由得追随着那白的踪迹,向上,再向上,投向那云雾缭绕的群峰。
这一看,我的心便猛地一跳——我见着那“晴雪”了!
在那郁郁苍苍的绿色峰峦之上,在日光与云影交际的地方,竟真的堆着大片大片的莹白。那不是雪,又是什么呢?它们不是薄薄地覆盖,而是厚墩墩地堆积着,沿着山脊的走向,聚成一片,又散成数缕,在日光下泛着一种清冷而纯粹的光。大块的白,与大块的绿,就那样毫不谦让地、却又无比和谐地拼贴在一起,统一在湛蓝的天幕与暖红的日光之下,构成一幅庄重而又瑰丽的图画。这色彩的对照,是何等的鲜明,何等的泼辣!
这般白绿相间的山色,在国内确是独一份的景致。
白石沙明明是无机之物,经年累月却化作满山晴雪,永远保持着将融未融的妙态。
看着这永不消融的“积雪”,心里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恬与欢愉来。这仿佛是积雪初融的早春,草木的生机已在底下暗暗萌动,你却不必担心春尽时的凋零,因为这积雪永远在那里,那希望便也永远在那里了。
这欢愉是绵长的,带着一种永恒的许诺。
忍不住轻问身旁的一位老僧:“这白沙,可是山岩老去的鳞甲?抑或是地壳运动的遗殇?”
山风过耳,老僧作答:“此乃天地酝酿的玉屑,是岁月打磨的晶髓。山不会老,只会愈发光华内蕴,这,恰是此山透出的最温润的光华……”
恍然顿悟:美到极致处,原是一种矛盾的存在。
世间至美之物,多存于沧桑与鲜妍的交界处。如老者眉间的智慧纹,如古瓷开片的冰裂纹,皆是在时光沉淀中迸发的第二种生命。
天柱晴雪之所以动人,正在于它既承载着亿万年地质变迁的重量,又呈现着永不凋敝的清明之美。在永恒与刹那之间,这座亿万年的山峰,能以最娇嫩的“晴雪”示人,这也成就了天柱山独有的风神。
夕阳西下时,白沙泛着淡金色光泽,仿佛整座山都在发光。原来最恒久的美丽,从来不必惧怕岁月的淘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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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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