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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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转折

时间:2023-10-11来源:上海市知识青年历史文化研究会 作者: 周俊良 点击:
历史的长卷翻阅到了 57 年前的 1965 年,那年我参加高考结束后,先回本村生产队劳动了,同时等待录取通知书消息。 8 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开始一批一批下发,我时而听到我们村或邻村有人收到邮差送来的录取通知书,然一直到录取通知书下发的截止日那天,我在村

 
历史的长卷翻阅到了 57 年前的 1965 年,那年我参加高考结束后,先回本村生产队劳动了,同时等待录取通知书消息。
 
8 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开始一批一批下发,我时而听到我们村或邻村有人收到邮差送来的“录取通知书”,然一直到“录取通知书”下发的截止日那天,我在村口从上午到下午两次见邮差进村,都未听到叫我名字的喊声,显然我未被录取。心凉了,晚上失眠,寒窗十二年自己奋斗的目标、老师的期望都成了泡影,尤其是父母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供我上学、含辛茹苦养育我,我辜负了他们的希望。
 
高考自我感觉不错,老师也认为录取没问题的我最终落榜,当时的确有些想不通。多年后,一次回沪探亲,在看望班主任贝老师时,他说:“我虽是你们的老师,比你们大十来岁,但在政治方面当时与你们差不多,一样幼稚, 能否进大学,政治审查远远胜过考分。”是呀,想想那个年代,像我这样的人——父亲被戴上“反革命分子”帽子的人,能把你吸收进高校、培养成为可靠革命接班人吗?根据当时的惯例,农村户口的学生考不上学校只能回农村参加生产劳动。当时我们农村生产队生产状况极差, 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最多挣六、七个工分(老社员每天可挣十多分)两毛钱的价值,每人每月预支生活费 6 元,到年底结算,有时还要透支倒欠生产队,那时农村家家贫困。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难道一个高中生就这样一辈子在农村?
 
正在我情绪低落,感到前途渺茫之时,9 月中旬学校给我带来了口信,说:“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正在宝山县招收应届高中毕业生,选派去新疆学习,如愿去请尽快给回音。”第二天学校还给我寄来了一张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招生工作组印发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招生简章》,《招生简章》对“兵团的性质和任务”、“招收对象和条件”、“工资福利待遇”等均作了介绍。缺乏人生经历的我,在诱人的《招生简章》和个人、家庭的现实情况面前,似乎已无其他选择,去新疆对我来说可能是一条最好的出路。
 
那时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母亲,面对已 61 岁的母亲, 真是于心不忍,母亲含辛茹苦一辈子,她的希望就寄托在我们子女身上。母亲知道我要去新疆的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但明辨事理的母亲最终还是同意我到外面去闯一闯, 也认为那可能是条出路。
 
我于9 月12 日给宝山中学陈文杰校长打了一个电话, 决定报名去新疆。陈校长对我的名字还是熟悉的,因为班主任老师曾对我说“宝山中学这次高考,能否有学生进全国重点大学,陈校长把希望就寄托在你们几个学生身上。” 陈校长接到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去吧,去新疆好好学习、工作,你一定会有前途的!”9 月 15 日我就收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招生工作组”发出的“录取通知书”。
 
 拿 到 通 知 书时,正好我父亲从田里回来,识几个字的父亲看了通知书,默默无语,我第一次看到已 65 岁的父亲在孩子面前眼圈红红、泪水盈眶。曾在农村土改时担任过农会主任、显赫一方,后被戴上“反革命分子” 帽子的父亲,性格倔犟、脾气急躁、说一不二,他对子女要求严格,决不允许孩子贪玩不完成作业或在外调皮捣蛋闯祸 。这次看着自己小儿子因自己的政治历史原因未考上大学,将离家奔赴大西北,自己又无能为力时,怎能不悲伤呢?他呐呐地说:“是我害苦了你们!”
 
在而后的几天里,我很快办完了一切手续:先到学校去了一下 ,然后再按通知要求到本生产大队盖公章、公安派出所迁移户口、粮管所转移油粮关系,最后再到设在五角场育鹰小学的新疆兵团招生工作组报名。招生工作组人员关照我回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在家等待出发的通知,并当场发放单军装一套。去新疆已定,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起程的日子终于来到了,那就是难忘的 1965 年10月9日。记得很清楚,那天一早我先到建工医院与刚住医院治病的母亲告别,母亲真是悲痛欲绝,那犹如生死离别的情景,至今难以忘怀。
 
告别母亲后,早早吃了中饭,由小哥陪同,携带着行李,按通知要求下午一点之前赶到宝山城厢镇“宝山大会堂”报到,到这里集合的有宝山县的宝山、月浦、罗店等地中学的支边知青,另一聚集地点是江湾五角场。到宝山后,先签到登记,然后填写行李托运单,再将填好的托运票签系在行李上,行李由人统一装车提前运往火车站。大约下午 3 点,经过又一次动员和宣布应注意事项后,将我们以学校为单位编成一个个小组,然后在亲属陪送下坐上一辆辆公交包车,出发前往火车站。
 
上海火车北站,靠近交通路、虬江路的北区候车站台上早已人山人海。我们穿着军装已成为兵团军垦战士的上海青年,正从全市各区县集合地一批批运来。站台上为我们送行的父母、兄弟姐妹、亲友、老师、同学,都围着我们, 叮嘱、祝愿、安慰,作最后的告别;有的站在那里,默默无声,含泪凝视着我们,等待那艰难离别时刻的到来。
 
此时一阵铃声响起,列车即将启动,我们宝山中学一起进疆的七位同学依依不舍与亲友、老师和同学再次一一告别。列车终于缓缓启动,这时突然一阵骚动,列车内外成千上万的人发出的喊声、哭声同时爆发,与火车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其声震耳欲聋,其景悲壮无比……我们的心加速跳动,泪眼已无法看清我们的亲友,奔跑的亲友迟迟不愿放松与我们紧握的双手,但千万双手怎能敌过具有强大牵引力西去的列车呢?
 
列车无情地带着我们西去,有志、幼稚的我们,在大多数人还未真正自觉的状态下,漫长的新的人生历程已正式开始,前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以前只有在地理历史课本上“见到”的西域、新疆、阿尔泰山、额尔齐斯河、戈壁沙漠…… 它们将给我们带来的是怎样的人生转折呢?
 
公众号编辑:周培兴


责任编辑  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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