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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2月10日，人民日报在头版连发3篇新闻，涉及当时敏感的“知识青年”上访要求回城事件： 王震同志接见云南知识青年代表 云南知青代表丁惠民等同志给王震同志来电 上海市委召开电视广播大会，号召：下乡知青要做维护安定团结模范 “文化大革命”中，中学生作为“红卫兵”的主力，被裹挟到全国串联的大潮中，完成推翻“刘邓”的政治使命后，很快受到冷落，开始了“上山下乡”的苦难历程。 特别是1966届高中毕业生，基础知识比较扎实，如果“文革”晚来3个月，他们中的佼佼者将会跨入高等院校的大门，开启一帆风顺的辉煌人生。三个月的阴差阳错，竟是整整十年的人生蹉跎。 最令人痛惜的是1968届初中毕业生，他们是“知识青年”中的小弟弟、小妹妹，于1965年跨入中学校门，1966年6月“停课闹革命”时年仅14岁，尚未读完初中一年级的全部课程，在荒废了两年学业后，也与哥哥姐姐一道被送上了下乡的列车。 “文革”噩梦醒来，上千万“上山下乡”的“知青”要求回城的压力越来越大。据上海电视广播大会的新闻透露，1979年春节以来，有“知青”在上海闹市区堵塞交通，损坏公物，甚至冲击机关，阻拦火车，已造成了严重后果。 此刻坐镇中南海的，是一批同样在“文革”中劫后余生的老革命。他们对“知青”诉求采取了十分宽容的对策。197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王震亲自接见了来京请愿的代表。 39年前的《人民日报》这样报道了会见场景： 王震说：这几天会见外宾，今天我同民政部部长程子华同志找你们谈一谈，会见会见你们这些内宾，我们交交心。在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四人帮”篡党夺权，打倒一切，整我们这些跟随毛主席南征北战多少年的老同志和各级领导干部，我也被游了街，程子华同志也靠边站多年。我们的叶剑英同志，八十多岁了，老人家也受了苦。邓小平同志也一再被他们诬陷。什么“二月逆流”，什么“批林批孔批周公”，就是批我们敬爱的周恩来同志。他们要把老干部都打倒。搞了这么十几年，你们本来应当好好上学的，也给耽误了。你们也是受害者。现在要大治了，我们再也不能允许那种动荡不定的无政府状况出现了。 我们两个老头子对你们讲清楚，请你们这些青年人务必要关心国家大事，争取一个安定团结的局面，维护正常秩序，以便增加生产，厉行节约，在本世纪内把我国建设成为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 要把国家建设得富强起来，我们还有很多困难。对现状，我也很不满意，有内忧外患嘛！我们国家还很穷，邓小平同志经常讲，想办法把人民的生活改善得快一点。所以在现在这个时候，你们闹，影响不好。你们要转过来，作自我批评，行不行？你们跑到北京来，我们讲了，决不追究你们，但是回去要作自我批评。今年是粉碎“四人帮”后三年大见成效的一年，全党全国的工作重点都要转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如果你们能这样做，坏事就能变成好事。 我们准备组织慰问团，组织家属代表到垦区农场去慰问，看看你们。农林部副部长、国家农垦总局局长已经到你们那里去了。 这十几年农垦也被搞乱了，人增加很多，生产没有增加，橡胶树还是过去的那些。要依靠你们大家努力，把生产搞好。 结婚晚一点有什么不好？我们从前天天打仗，那里顾得上结婚？有不少同志都是三十多岁才结婚的。象贺老总、陈老总、彭老总，都是三十多岁了才结婚。 你们那里，周恩来同志、贺老总、陈老总都去过。你们要把生产搞好，把公共食堂办好，把猪喂起来，还可以养鸡、养鸭。把菜也种好，就是现在这时候也能有茄子、辣椒吃。我在北大荒过过春节，也在你们勐腊那里过过春节。那个地方，我看很好，气候也很好，澜沧江有很大的水力资源，可以发电，还有铜矿、铁矿等等。真正搞起来，不是个落后的地方。你们要在那里安家立业，以那里为家，创造新乐园。 这些话，带有王震将军的个人风格，原汁原味。王震听取了丁惠民等人关于农场存在的严重问题的汇报后说，有些问题要改。你们回去以后，也要帮助改变农场某些干部的领导作风。你们将是21世纪的人，眼光要放大一些，看远一些。你们的意见，我们负责转达给党中央、华主席。  据当事人、上海“知青”丁惠民回忆： 老将军一身藏青色中山装，风纪扣紧扣，银发整齐往后梳，拄一根拐杖。大家鼓掌后，本以为能听到几句亲切的问候，没想他表情严峻，突然将拐杖往上一扬，又咚咚地在地上狠狠杵，接着就是排炮般的严厉训斥。“不是批评，是训斥”，代表们大气不敢出，“完全被老将军的威严震住了。他训斥我们丢掉了军垦的光荣传统，现在全国都在抓纲治国，你们却闹事，对得起国家吗？……”代表们全懵了，没人敢提返城的事。 训斥归训斥，当天晚上，王震又派人邀请全体进京“知青”代表看电影《巴顿将军》—— 与白天的接见不同，王副总理没在会议室坐等，而是站在电影院门口迎接（老将军也会娴熟地运用身体语言）。电影结束后，王震说：西双版纳是个好地方嘛，要热爱它；中央并没忘记那里，恰恰相反，要建设好那里。邓副主席说了，不久就要大规模投入资金，资金不够，外汇也可以动用嘛！ 听说丁惠民有病，王震立刻叫医生给他检查身体，还开了一堆药品。王震又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让代表们回去安心工作，中央会对大家提出的要求认真考虑的，他特别说： “你们的信我已经转达给了华主席、邓副主席和叶帅了。” 中央调查组抵达云南西双版纳调查。当调查组组长、国家农垦总局局长赵凡接见“知青”代表时，一名“知青”竟然割开自己的手腕，喷溅的鲜血震惊全场。赵凡是1937年参军的老八路，亲眼目睹了知青们艰难的生存现状，当几百名知青跪在面前放声大哭时，他也流下热泪，大声说： “孩子们，都起来！你们的情况，我一定如实向中央汇报！你们的苦我都知道，我也是知青的父亲，也有3个孩子正在插队啊！”  在邓小平的亲自过问下，1979年1月23日，国务院召开紧急会议，余秋里副总理主持，王震等出席，批准知青请愿闹事问题的6条善后办法： 1．把农场办成农工联合企业，适当提高工资，把知青稳定在农场。 2．参照以往办理病退困退的规定商调回城，由知青部门负责办理。 3．城镇职工退职退休后，可以由其子女顶替。 4．从农场参军的知青，退伍后可以回父母所在地安置工作。 5．城市招工时，允许到农场商调本市下乡知青。 6．上海郊区到农场的青年，可以允许回原籍社队。 “国务院6条”，没有抓一个闹事的“知青”，却在实际上为“知青”回城大开城门，上千万人从此结束了苦难命运，重拾青春，回城后成为近30年中国改革的生力军。 这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伟大时代！“文革”结束后，经过几十年的政治运动，积案如山，沉冤似海，哀魂遍地。邓小平、叶剑英、陈云等人，以大政治家的魄力和胸怀，支持胡耀邦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理顺社会关系，与被无数次政治运动冲击的社会各阶层实现和解，差不多是把新中国的政治基础重新打造了一遍。 遥想当年，邓小平、叶剑英、陈云、胡耀邦那一代革命家如何带领中国走出“反帝反修”四面楚歌的外交困境，如何应对平反冤假错案和上千“知青”回城的狂风骤雨，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治大国若烹小鲜。这是真正的大国智慧、大国风范。 (责任编辑：晓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