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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兵团当家人 ——第一副司令员颜文斌(上)

时间:2019-04-26来源:《生命中的兵团》 作者:朱维毅 点击:
第一副司令员也是副,这一点在军队系统里丝毫马虎不得,称呼起来一定是颜副司令, 而不能被简化为颜司令。 大名鼎鼎的颜副司令,是和兵团的历史紧密连在一起的,这不仅因为他全过程主持 了兵团的8 年工作,还因为他的故事极具传奇色彩。 兵团作训处的军人梁

第一副司令员也是“副”,这一点在军队系统里丝毫马虎不得,称呼起来一定是“颜副司令”, 而不能被简化为“颜司令”。
大名鼎鼎的“颜副司令”,是和兵团的历史紧密连在一起的,这不仅因为他全过程主持 了兵团的8 年工作,还因为他的故事极具传奇色彩。
兵团作训处的军人梁文玺说,颜文斌在1932 年参加红军时因为个子太小捞不着枪背,领 导发给他的武器是一根大木棒,他由此得到了一个“颜大棒子”的老外号。
颜文斌的女儿颜慧平说,他爸爸在长征中6 次负伤。在湘西作战时被手榴弹炸得失去了 知觉,差点被当成死人埋了,他醒后坐起来大喊一声:“你们埋活人哪!”
颜文斌的秘书陈吉才说,在部队的少将里面,颜文斌的枪伤之多非常罕见,全身共有18 处伤痕,他曾5 次参加敢死队,10 多次与对手拼刺刀。
兵团农业处的知青吕书奎说,在抗战时期,颜文斌曾击毙两个日军军官,刀劈3 个鬼子兵。 从战士干到副军长,他是一仗接一仗打出来的。
从颜文斌的军人履历中可以看出,他经历血战无数,一步步从一个手持大棒子的小兵干 到了将军。从朝鲜回国后,他先后担任过39 军和40 军副军长,并在1964 年被晋升为少将。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来到兵团,在重视资历和战功的军人中间,其管理权威不言自明。
但指挥兵团毕竟和指挥军队不同,颜文斌是如何完成这个角色转变的呢?这个问题让颜 文斌本人来回答已不再可能。在我2012 年开始寻访兵团故人时,颜文斌疾病缠身,耳目失聪,已不可能再接受外部采访。在我写这本书的时侯,传来了他于2014 年4 月1 日在大连辞世的消息。他的逝去,宣告了当年黑龙江兵团的最高层领导人全部作古。
但是,不写颜文斌,兵团的再现就不可能完整。我只有通过采访曾在他身边工作过的人 来一步步走近这位兵团的当家人。
兵团管理处的王路通说:“颜文斌是个实干型的老干部。作家贾宏图说他‘为了抗灾夺丰收,跳进水里和职工一起捞麦子,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跳进粪坑刨粪肥。’这符合颜文斌的行事作风。他敢想、敢说、敢干,也能骂人,大家都怕他。他要的是这种威严,管理兵团也需要这种威严。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三千多从四面八方集合起来的军人也不好管。
 “但颜副司令骂人是分对象的,对普通的知青和职工他从来不骂。我当兵之前是知青,建通讯线路时给派上去了。那时的架线杆子叫‘油炸杆’,就是把木杆子放在烧开的沥青里过一遍,这样埋在地下后防腐又防虫。我们不懂劳动保护,抬油炸杆时脱光了膀子干,后来 一个个眼睛肿得睁不开,脸也肿得变形了,疼得呜呜哭,有的人因此连对象都吹了。颜副司 令一听就急了:‘这是蛮干,沥青中毒啦,赶紧给孩子们配药解毒!’解毒之后,我后背上 揭下来手绢那么大一块皮。
 “老颜头是那个年代典型的工农出身的老干部,事业心强,文化程度低。秘书陈吉才给他写稿子时,字要写得大大的,复杂一点的字还得用发音相同的字在旁边注上。老头念稿子时常闹笑话。有一次他在翻页时,把陈吉才注出的‘接下页’也给念出来了。有时他念着念着就没兴趣了,就把稿子甩在一边,骂骂咧咧地按自己的思路讲,这时大家都有兴趣听。他讲的不是大道理,但有内容,又生动。我最爱听他讲传统,可以了解到军史上的很多真实花絮。 有一次他讲,红军的服装可不是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么整齐。我们过雪山时备装,我个子小, 分到的是地主婆的红棉袄!你们都知道红军过草地时没吃的,要吃草根煮皮带,其实哪里有 那么多的草根和皮带吃?实在没吃的了,我们就把拉出来的大便洗一洗,淘出里面没消化完 的东西再吃一道!他的报告朴实生动,但包含很多道理。
 “这老头儿喜欢得力的老部下,6 师的师长王少伯就是一个。在朝鲜战场上颜文斌是39 军115 师师长,派王少伯带一个加强营打云山阻击战,战斗损失特别大,连炊事员和警卫员都上去了。王少伯完成任务后,衣服成了破布条,像个叫化子似的找颜文斌复命说:‘师长,兵打完了!’颜文斌当即表示:‘我再给你一个营!’因为王少伯能打仗,颜文斌一到兵团就调他到1师当了主管备战的副师长,让他防守备战任务特别重的黑河地区。组建6 师时,他又力荐王少伯去当师长,把抚远荒原的兵力空白区给填上了。王少伯后来能成为在兵团6 个师里最风光的师长,和颜文斌的信任和支持是分不开的。王少伯对颜文斌也摸透了脾气,他说:‘不怕颜文斌叫,就怕任茂如笑。’”




  兵团第一副司令颜文斌少将(1915 - 2014),兵团撤销后任旅大警备区副司令员。他于1932 年在江西参加红军,具有典型的长征老兵特征:文化基础薄弱,但忠勇敬业、不畏强敌。左图为1969 年颜文斌在哈尔滨兵团机关时的留影,右图为其晚年在大连的留影。
 
兵团军务处副处长纪道庄说:“颜文斌经历过江西苏区反围剿、长征、抗日、解放和抗美援朝战争,从红小鬼一直干到副军长,全身带着18 处枪伤就像18 颗奖章,这样的人谁敢 不服气!在忠诚勇敢,执行命令的坚决上,这个人没说的。但他的文化程度低,属于大老粗 型的老派军人,对兵团的现代化农业和很多新事物和新任务的认识来得比较慢,在兵团组建 初期常犯主观主义的毛病,爱骂人。他的长处和短处都很鲜明,长处有口皆碑,短处有目共睹。对他的短处,我们不但有看法,还产生过信心问题:就老颜头这个水平,能带好这么大的一个兵团吗?吃力啊!
 “那时的军队将领有两种人,一种人有头脑,带兵善思考,一种人不怕死,打仗能拼命, 颜文斌属于后一种。他这种军人在传统的战争中能顶得过来,但到了机械化、立体化的战争 年代(尽管是20 世纪60 年代的战争水平),领导打仗就吃力了,何况他还面临着一个对从 未接触过的大农业管理的挑战。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沈阳军区发现了,后来派任茂如和蒲更生 到兵团担任政委和副政委,这是军区加强兵团领导力量的一个重要措施。
 “任茂如政委1970 年3 月到任,4 月沈阳军区就给兵团下过一个指示,要求兵团充分认 识新环境和新任务,让主观指导切合客观实际。可见任茂如政委是带着军区加强兵团管理的 意图来的。”
兵团侦察处副处长李植谷说:“兵团时期传出不少有关颜文斌骂人的故事,我听了总给他抱不平。这老头真是好人,吃苦、敬业、正派。我和他出过几次差。那时坐汽车和现在可不一样,北大荒哪里有好路啊,就连新建成的战备公路也是坑坑洼洼的。我们开车的速度又不能慢,要赶路嘛,一路上颠得连我都受不了,可他那样一个全身是伤的军级老首长,一年到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路上颠着。他负责的是全局工作,处处都要调查,他得下去跑啊! 我和他一起在基层时,早上6 点就给他喊起来了,他要求我们学习,而且要在早饭前学完, 不学习怎么能胜任新任务!老颜头的文化是在参加红军后才扫的盲,一辈子就打仗了,也没 有时间好好提高,到兵团后常闹笑话。有一次数学家华罗庚到兵团做报告,颜文斌在大会上 念着稿子介绍华罗庚,念到‘著名数学家’时他不认得‘著’字,就给华罗庚封了一个‘者 名数学家’的称号。讲国际形势时,他总把‘巴勒斯坦’说成是‘巴基斯坦’,让巴基斯坦 顶替巴勒斯坦去和以色列较劲。有一次他说:美国记者斯闹(斯诺)写了本‘西游记’(西 行漫记)。‘斯闹’可能是发音问题,但‘西游记’可真不是斯诺写的,这次笑话闹大了。”
兵团组织处副处长王殿林说:“颜文斌对部下很严厉,大家都怕他。我下20 团蹲点的时候,有一次在团部屋里看见颜副司令从门外走了过去,我马上对郑团长说,颜副司令来了,你还不去打个招呼?他一听很紧张,说他不敢去。头年冬天颜副司令曾因为20 团的厕所太差, 把他好一顿骂,从此各团开始给知青建防风厕所。郑团长是担心颜副司令再就一个带有普遍 性的问题拿他开刀。我对郑团长说:老头就喜欢说实话、干实事的干部。对付他你记住两点 就行了:第一,问题如实汇报;第二,千方百计把问题解决掉。”
北京知青方秋生是个“小六九”(69 届初中毕业生),1969 年7 月28 日到了兵团31 团8 连。 因为在基层表现出色,他在1972 年4 月20 日被征兵到了兵团机关,那次一共去了10 个人,兵团挑出小方去当颜文斌的警卫员。小方作为警卫员是无权参加首长会议的,但他却是对首长日常生活情况了解最多的人。兵团管理处的王路通问我要不要找小方聊聊,我说:当然,尽快!
当年的小方如今已经是头顶光光的老方了,肩负着看管外孙子的重任,只有周末他儿子在家时才能出来,因此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周六。谈起颜副司令来,我最先想跟小方核实的是兵团知青濮存昕和我说的一件事。
我说:“濮存昕和我讲,在兵团清查现役军人违纪时,他在2 师15 团宣传队时曾偷偷‘参 加’了一次内部会议。15 团有个很棒的礼堂,一千多个座位,有吊杆,可以演出话剧。有一天上午宣传队突然接到离开剧场的通知。下午,大礼堂门前由2 师的警卫连荷枪警戒,一群现役军人进了剧场。濮存昕下乡前曾在北京偷偷看过内部播放的日本电影《啊,海军》,有一套潜入剧场的经验。他从礼堂后面撬开一个门,爬到礼堂的高处偷看到了大会场景。他说那次好像是关于现役军人整顿纪律的一个大会,会上颜副司令命令一批犯了错误的军人上台,当场撕掉他们的领章,还扇了他们嘴巴子。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小方摇了摇头:“我没有经历过,也没这个印象。很多重要的会议是不让我们警卫员参加的。”
王路通在一旁插话:“兵团严整军纪的会议不少,颜副司令的态度也很严厉:违纪必究,绝不姑息。但濮存昕很可能是把人搞错了。那次应该是2 师的军人整纪大会,扇别人嘴巴的 那个人应该是号称‘楚霸王’的2 师师长楚永兴。濮存昕那时是个小知青,没见过颜副司令,看见能扇当兵的嘴巴子的,理所当然地就认为该是颜文斌。”
以此为话头,方秋生开始介绍他所了解的颜文斌:
 “我出身好,父亲以前在中央警卫团的,是杨成武的老部下,加上在兵团表现突出,在 农工班只待了两个月就被分到连部当通信员,之后又到团部当通信员,后来进了兵团警卫连, 穿上了军装。我记得在兵团干部花名册里,军级干部有11 人,师级干部131 人,剩下的都是营级以上的干部,营级以下的干部在花名册里不出现。颜文斌在花名册里是打头的。 “我从1973 年7 月开始给颜文斌当警卫员,跟老头儿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当然,跟首长也有一个不好,他用惯了你,你想得到提干的机会就难了。
 “颜文斌的个子很小,身高不到一米六。在兵团现役军人的合影中最好辨认他在哪里, 哪个个子最小哪个就是他。他个儿小能耐大,打仗时拼命,工作时也拼命,精力就像无穷无尽。他1932 年参加红军,长征到延安后在‘抗大’扫了盲,文化程度不高。他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是一步一步打出来的。从人品上说,这老头儿没的说,就是脾气大得出名。不过他发脾气是分人的,对现役军人有脾气就发,对非现役干部、知青、技术人员都非常客气,而且知错就改。1973 年他在18 团蹲点时,狠批了1 营的营长,后来发现批错了,马上在饭桌上向对方认错道歉,高级干部中能这样做的人不多。他虽然爱发火,但决不是个专横跋扈的人,相反他还很谦虚。
 “18 团机械科的科长是个女的,非现役干部,敢说敢顶。在秋收动员会上,颜文斌提出要准备好镰刀大干,女科长在会上公开顶了他,说你这样做不符合生产实际,那么大的地号, 收割机从一头到另一头都要走20 分钟,人力收割一定是辅助的,我们应该在机械收割的准备上投入最大的精力。科级干部在兵团是营级,颜文斌是军级首长,营级的顶军级的,这在部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18 团的王团长在一边很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怎样收场。他没想到,一向脾气火爆的颜文斌不但听了没生气,会后马上找到那个女科长单独谈话请教。谈完话后他对女科长的意见心服口服,还说:我在359 旅搞农业靠的是锄头和镰刀,现在要向你学习农业机械化。
 “兵团刚组建时,军人的首要任务是准备打仗,管生产是跟感觉走,凭印象干。颜文斌在气 势上能压住人,但管理农业真不行,他越来越认清了自己的这个软肋。后来通过‘解放’农场老干部,兵团一步步地把各师的生产处和机械处的处长都换成了懂农业的非现役干部。兵团农业处处长王强就是一个很棒的农业专家,他在兵团撤销后成了农垦总局的局长。颜文斌对这样的干部一向很尊重。
 “那时的军队干部总的来说都很廉洁,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上级要求的,他们就是那样的人:忠诚、质朴,心里装的只有责任。刚成立兵团时,几个主要首长都配了专车。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商量了一下,改成几人合用一辆车上下班。第一副司令颜文斌、政委任茂如、副司令王统三人合坐一台农垦总局留下的伏尔加车,副政委蒲更生骑自行车上班。
 “在打过仗的军人之间,资历、职位和出身是决定话语权的三个重要因素。颜文斌是孤儿加放牛娃,出身贫寒,1932 年参军,从江西一直打到朝鲜,说起来哪方面都叫得响。政委任茂如是1938 年参军的,出身也‘软’点儿,颜文斌只要和任政委发生重大意见分歧,动不动就拿出“你臭地主出身”的狠话来招呼,很伤人。但任政委总是谨慎地避免矛盾升级为僵局,并想方设法地在工作上填补上颜文斌留下的漏洞。
 “在兵团机关的主要首长中,唯一敢顶颜文斌的就是王统副司令。矛盾归矛盾,但这些人都不搞背地里的勾心斗角,这是兵团领导班子在8 年里能一直保持稳定的一个重要原因。
 “颜副司令是个重感情的人。5 师53 团1 连畜牧排有个养马的老头姓李,大字不识一个, 平时不言不语。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老红军。他在江西苏区时期是颜文斌的老班长,长征时 带着‘小颜子’翻过雪山。颜副司令找到这个人后喜出望外,把他接到了佳木斯。有一天老 李头跑到兵团司令部找颜文斌叙旧,穿一件黑棉袄,怎么看都是个老农。第一副司令员岂是 谁要见就能见的?守门的警卫战士就是不让他进。老头也不骂战士,开口就骂颜文斌。战士 一看这人有来头,马上就上报,颜文斌闻讯后颠儿颠儿地直往大门口跑……他后来对我说: 从来都是我骂别人了,今天挨了好一顿骂!
 “我跟颜文斌第一次出差是去3师和4 师,一圈兜下来就是一个月。他在家里有勤务人员照料,出门了就是我的事了,什么都管,包括吃药、换衬衣。我对老头儿的脾气琢磨透了, 从来没让他发过火,这也许就是他一直不换警卫员的原因。
 “我也有失误的时候。有一次颜副司令要去大庆参加兵团毛纺厂的开工典礼,说好了早上4 点从哈尔滨出发。我3 点多起床敲副司令员的门,匆忙之中把手枪放在枕头上忘带了。从107 招待所到哈军工,一摸屁股发现枪没有带。警卫员陪首长出门忘记带枪绝对是严重失职。但老头儿很平静,只说了句‘回去拿!’我们的车又返回招待所,取枪后再出发。快到大庆时,前来迎接我们的干部把路带错了。那时候的路都没有路标,开车的人全凭记忆摸路, 一来二去,到达会场的时间就晚了一个小时。迟到,这对时间观念很强的颜文斌来说是难以 容忍的,可他那天居然没有骂一句人。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是个知青出身的警卫员,要是换 上从军区派来的警卫,那次可就要被骂惨了,骂完之后能不能在首长身边再干下去都难说。



颜文斌在玉米地里考察农情。当这位放牛娃出身的老兵面对一千多万亩兵团耕地的大农业生产管理任务时,其压力可想而知。他的办法是补课加用人。补课的方式除了学习和考察之外,还包括带头参加机关小农场的生产劳动。
“颜文斌是江西人,能吃辣,除此之外没什么要求,外出吃饭最多是四菜一汤,上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只要看见菜上多了就开骂。这种简朴不是因为角色的需要装出来的,他从心里反感讲排场,吃公款。我们每次吃完饭必须要结账,他每天的伙食标准是6 毛钱,我是4 毛钱。如果吃完饭我不去结伙食费,在他那儿我就过不了关!在这种领导手下干活儿,你要是想特殊化就得掂量掂量。
 “1974 年秋收时,颜文斌在6 师24 团骂了团长,那团长知道首长对自己干的活儿看不上, 晚上吃饭都不敢上桌。走的时候他想缓和一下关系,拿了几个咸鸭蛋悄悄给我。我说:这哪 儿行?首长要骂的!他说这是自家养的鸭子下的蛋,不沾‘公’字。我不好意思不收,又不 敢告诉颜文斌。回佳木斯的路上我就偷偷把鸭蛋往自己肚子里填,给咸得够呛。颜文斌发现了,没有批评我,他在问清事由后叹口气说:我脾气不好,让干部们都怕我了。
 
 “尽管如此,他看见干部工作有毛病时还是忍不住要骂。有一次到一个连队的知青宿舍视察,老头儿看见水淹了地面,马上就骂开了团长。
 “对军人迫害知青的事,颜文斌是深恶痛绝的,一经查实,绝不姑息。1 师1 团的马政委 是颜文斌在40 军的老部下,这人打仗很勇敢,但脾气暴躁。1972 年1 月6 日,他在处理知青打架斗殴事件中捆了4 名知青。12 日又把一个违纪的知青脱了棉衣绑在电线杆上冻了20 多分钟。颜文斌在处理此事时撕了马仁的领章帽徽,大骂:知青是孩子,你这样对待他们,还配当军人吗?第二年4 月17 日,兵团党委向各团副参谋长、副主任以上的党员干部公布了给老马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的决定,他的团政委职务也被撤了。
 “老头儿对犯错误的军人很凶,但心里也舍不得让这些人丧命。16 团的团长、参谋长和 知青搞男女关系的事情出来后,老颜头念他们都是在战争年代立过战功的老兵,以开除军籍 回乡做了处理。但这两人都不想走,军装脱了,人还留在16 团,可能是想从哪里跌倒从哪里再爬起来吧。后来农林部长沙风带着中央的指令来兵团搞二次处理,政委任茂如和政治部主任段景岳陪着他到了16 团。任茂如表示此事兵团已经处理过了,但沙风说:恐怕要掉脑袋了,这是上级的指示。那次沙风的运气也不好,在16 团吃饭时被石子儿咯掉了一颗牙。
 “颜文斌到哪儿都不喝酒。有一次我们到4 师,姜克忠师长鼓动知青给他敬酒,颜文斌 不驳知青的面子,就喝了一小口,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喝酒。他不抽烟,也反对别人抽。后 来他告诉我,他以前其实是能抽的。在他当志愿军39 军115 师师长时,部队有一次打了一只虎,事后上级追问虎骨哪儿去了,师里有人推到了颜文斌的身上,说都拿去给师长换烟了。颜文斌一听此事大怒。为了杜绝下级再拿他抽烟来说事儿,他干脆就戒了烟,一根都不再抽了。“老头儿身上到处是战伤,还有糖尿病。每次跟他外出视察时,我都要给他把药带足, 还总得提醒他吃药。有一次外出,计划时间是半个月,结果一走就是一个月,走到3 师32 团时,药用完了。我给兵团机关打电话要药,他们回复说让我就地解决,我就去找32 团的刘清泉政委要药。颜文斌听说此事后说:药没了就没了,少吃几次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要麻烦人家。
 “颜文斌的个性很要强,干什么都要冲在前面,连开车上路都是这样。他的汽车前面不能有车挡着,如果有,非要超过去不可。沈阳军区之所以派他来掌管兵团,我觉得有三方面 的原因:一是忠诚敬业,二是有陕北开荒经历,三是不畏强敌,能打硬仗。他在战争年代总 当敢死队。打锦州时,他身为团长率队冲锋,完成攻击任务后,死尸把一条10 米宽、5 米深的壕沟都填平了。


(未完)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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