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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梦

时间:2023-11-30来源:《广阔天地 终身难忘》 作者:吴建萍 点击:
学生时期的作者 呜随着长长的汽笛声,1976年9月我乘火车离开了重庆最远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沟万盛火车站,赴山西省太原市郊的芮城大队插队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是离开父母的别离之情?还是将要按照自己的强烈要求开启人生第一征程的激动之泪?至今我说不清楚


学生时期的作者

      “呜……”随着长长的汽笛声,1976年9月我乘火车离开了重庆最远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沟万盛火车站,赴山西省太原市郊的芮城大队插队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是离开父母的别离之情?还是将要按照自己的强烈要求开启人生第一征程的激动之泪?至今我说不清楚。

      我又怎么会在那个西南偏僻的小山沟呢?说来话长,我的父母都是军工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为了响应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号召,为了巩固国防事业,我的父母服从组织调遣,从太原市来到这远离城镇的深山僻壤,并在这里扎下了根,他们谱写了一部新中国国防企业“三线”建设的历史篇章。几十年过去了,那些人,那些事,经常萦绕在我脑海里,我不是要怀旧,而是要记住那火红的年代!

      我为什么要坚决离开父母而到千里之外的太原插队呢?原因有很多,大概有以下三个原因:第一,从小到大积极要求上进,上中学是班长,又是第一批入团的团干部,各方面都积极起带头作用,当我在报刊上看到毛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这段话时,内心已跃跃欲试了,紧接着又读了《征途》这本书以及一系列反映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书籍、报刊、手抄本等等,让我激情澎湃,萌发了在学校起带头作用,上山下乡的念头,那年我读初三。第二个原因,是1976年我厂招工回来的人员中有下乡4-5年的老知青,也有下乡后被推荐上了大学的毕业生,当时我就幼稚的幻想早点下乡,早点被推荐上大学,免得多上两年高中再下乡,耽误上大学的时间。第三个原因是因为父母到山沟里建设“三线”,我跟着爷爷奶奶在上海长大,上中学回到父母身边,生活环境、生活水平、包括人的思维、行为有着天壤之别,我就盼着早点脱离这个小山沟,让自己的思想,让自己的行为能够跟着国家的政策有新的飞跃,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下定决心后,开始做父母的工作,他们当然是不同意的,拒绝我的理由一大堆。我又去找班主任老师做工作,班主任更是不同意我的想法,她说你学习挺好的,以后总能考上大学,为什么要这么早放弃学业?显然我下乡的理由在班主任老师那里根本不成立。经过我四个多月和父母的抗争,他们终于无奈的同意了,放飞了我。我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迫不及待的跟随着我厂到太原靶场的阿姨,经过三天的颠簸,终于来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太原农村的插队村。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努力干好所有活,争取早一点让贫下中农推荐我上大学。

      上工第一天我去队里报到,队长看我是个女同志,就给了我一副担子,一对小箩筐,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要担什么,就强烈要求换成大箩筐,到了田埂才知道罗筐是用来担河里刚刚挖出来的湿沙子。天呐,我一看就傻眼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挑过担子,怎么又能担得起100斤重的湿沙子呢?这时候我才明白队长为什么给我小箩筐的好意。无奈,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我咬紧牙关,双手托起担子,摇摇晃晃走在田埂上,加入到了平整水田的队伍中。一天下来两个肩膀全是水泡,几天后水泡变成了老茧,身心战胜了第一挑战。

      正月一过,随着春风徐徐吹来,育秧准备工作步入日程。首先把年前翻过的冻土圪旯打散、铺平。这个时候,队长就会在大喇叭里喊:“三队的知青们,今天到稻子地里打土圪旯,带上你们的工具,赶紧走吧。”这段时间我们早饭和午饭都在田头吃,又饿又累,送饭的一来,哪管手上沾着马粪,抓起饼子就塞到了嘴里。渐渐看到用自己汗水和辛勤劳动播种的秧苗一天天长大,青青翠翠,挤挤簇簇,所有经受的苦与累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到了插秧的季节,从早上5点半天刚刚亮,一直干到太阳落山。经过社员门手把手教我们,学会了分秧、插秧。从自己眼下的一点绿,慢慢的变成一条绿线、一方绿面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成就感。由于整天浸泡在泥水中,细嫩的双手变得粗糙不堪。晚上回来从脚到膝盖都湿透了,有些女同志即便来了月经也不请假,照样干活,每天晚上累的腰疼,背疼,脖子疼,胳膊疼,不能平躺,不能翻身,只能蜷起腿来侧卧。记得有一天早上我们累的实在醒不来,所有知青不约而同的没有出早工,大喇叭里传来了队长的骂声将我们吵醒:“三队的知识青年们!睡扁你们的骷髅了?还不出工?”听到队长的“谩骂”,我们不但毫无羞愧之意,反而还暗暗窃喜。从此整个插秧期间,天不亮队长就敲我们的门:“醒醒,出工了!”

      “醒来了。”

      “醒来了不开灯?”

      “开了。”拉开灯再眯一会才出工。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对不住他老人家。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割麦子的季节,记得那年正赶上连阴雨,我住的窑洞漏雨了,正好在我床铺的位置。我无法睡觉,索性就在队里的打谷场干了一星期,白天和社员们一起割麦子,打麦子,晚上我就睡在麦堆儿上。虽然也是累的精疲力尽,但偶尔仰望天空,数着星星,做着被推荐上大学的美梦,也十分的惬意。

 
2016年作者(左一)参加知青联谊会游行

      到了冬天,我们开始上山平整土地了,那个季节是一出工,也就是早上不出工,9点开始干活,什么时候干完什么时候回家。每人每天6立方土方,四人一组,自由组合,我和裘益明、杨玉亮、刘成林组成一组。我们四个都是吃苦耐劳、诚实肯干的好青年。大冬天我们干的汗流浃背,热火朝天,总是第一个完成土方任务。每天都是在大队广播表扬声中,洋洋得意的扛着工具下山回家。

      插队期间一年四季的农活我基本上都干过,可以说所有的苦我都吃过,有些农活看起来貌似简单易操作,实质是除了苦与累,还得要有精湛的技艺。比如春天薅谷子,看起来简单,也就是把每珠多余的谷苗拔掉,而我手忙脚乱。再比如红薯长到一定程度要进行田间管理,就是翻藤,我一看这活儿太简单了,为了表现自己劳动积极,使劲儿的往前赶,当自己满怀欣喜得意的回头一看时,不小心折断了好多红薯藤。到了夏天,稻田要拔草,有一种和稻子长得很像草叫稗子,我刚开始就把稻子拔了,而把稗子留下来了。类似这样不懂装懂、弄巧成拙例子很多,当时都会遭受队长和社员的批评,甚至是蔑视。每当这个时候心里就非常委屈:为什么读书的年龄不好好上学而要来这儿当农民呢?任劳还得要任怨。但转念一想,我来这不就是听毛主席的话,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来了吗?不就是想让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吗?受气受累算得了什么?于是虚心接受,反复实践,逐渐掌握了各种技能。

      农村的生活也不完全都是苦和累,也有嬉笑颜开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年轻、单纯、幼稚、逆反、调皮捣蛋、渴求知识集一身,常常故意做一些违反常理的事,以求得大家开心。有天我们出早工,肩扛锄头,迎着喷薄欲出太阳,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在乡村土道上,突然有人唱起了《铁道游击队》主题歌“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大伙跟着高声唱起来,队长先是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大骂:“害您的豆儿了?太阳还没出来就让回格?防您的七主了?”听到队长的吼叫,我们开心的大笑。还有一件事也记忆犹新,正好是玉米授粉的季节。我们的副队长是个男青年,他带着我们在玉米地里除草,给我们讲了玉米授粉的过程,他开玩笑的拿男人和女人如何受孕做比喻,那个年代青涩的我们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心里骂他“真是个流氓”。此后在地里干活,女知青都离得他远远的。

      插队期间我什么都好奇,所有的农活我都想尝试,都想掌握,也因为我的激进、无知和胆大,经常遭到队长的训斥。有一次我看见队长坐在田埂抽旱烟,就跑过去学着队长的样子扶起犁耙准备犁地,嘴里刚刚喊出“驾!”,队长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过犁耙斥责:“你不想活了,想让牛撩蹄子踢死你!”顿时我脸煞白才意识到了危险。队长虽然在劳动上严格要求,但生活上非常关心我们。经常叫我们去他家吃饭,他的爱人也很慈祥,把我们当作他们的孩子看待,我们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队长。记得那年冬天我们到较远的地方平整土地修大寨田,中午必须带饭。很多知青手捧面粉无计可施,无法变成一顿饭,而我们几个却得到了队长的帮助,他让夫人给我们烙成饼,解决了我们吃饭的问题。队长家的大枣成熟了,队长叫我们上他家的房顶摘枣吃,我们踩着梯子上了房顶,蘸着露水的红枣,甜香脆爽,吃在嘴里,暖在心里,让我们这群离家的孩子感到了家的温暖。返城后我们也曾回村看望过他老人家。

 
2022年7月作者参加知青联欢会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也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尤其是人心更复杂。在那里只要有足够的毅力,的确能够锤炼人的各种能力。那时我刚从学校出来,天真幼稚,根本不适应农村复杂的人文环境,只凭着一腔热情学习、生活和劳动,常常是被动生气、委屈、哭鼻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的老师对我的各种劝阻,想想他们真是对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天和社员一起劳动,晚上和社员一起学习、开会,对他们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处事方法有所了解,学到了学生时代根本学不到的人情世故和社会常识,逐渐融入到这个大家庭。在这个复杂社会环境中,学会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爱憎分明、立场坚定,成长为一个有自信,有责任感,有担当的新农民。

      随着国家高考制度的恢复,我参加了恢复后第一次全国统一考试,如愿以偿考上了军工技校,子承父业又进入了军工企业,离开了我奋战两年的农村。46年过去了,随着城镇化的进程,我插队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旧貌换新颜。虽然原貌荡然无存,但我住过的窑洞,劳动过的田埂,开会表演过的舞台,甚至我所涉足过的泥泞小路,时常萦绕在我脑海中,告诉我那段经历值得拥有,对我的人生奠定了良好而坚实的基础。

  作者简介:吴建萍,女,1959年出生,汉族,1976年9月下乡,1978年考入技校,1980年4月入山西机床厂,198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2005年退休。
本专辑有删节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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