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老辰光

当前位置: 首页 > 写作 > 写作 >

吃之今昔

时间:2017-05-26来源: 《艰难岁月 坚毅青春》征文 作者: 贺彦豪 点击:
去年回到阔别40年的第二故乡德化县水口镇摘锦村。这里是当年我们知青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小山村,我在这里整整劳动和生活了两年。虽然插队的时间不长,却锻造了我永不服输的倔犟性格。 还记得吗,当年那个吃下八斤番薯的小知青又回来了。八斤是我在
 
 
去年回到阔别40年的第二故乡——德化县水口镇摘锦村。这里是当年我们知青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小山村,我在这里整整劳动和生活了两年。虽然插队的时间不长,却锻造了我永不服输的倔犟性格。
 还记得吗,当年那个吃下八斤番薯的小知青又回来了。“八斤”是我在山区插队的时候村民给取的绰号。这个土得掉渣,让人好叫又好记的绰号,却有着一段可笑又可叹的往事。
 那是40年前发生在这个小山村的事情——
 春露秋霜,念兹在兹。当年上山下乡,国家发给每个知青8块钱津贴,粮食供应每月31斤。那年我刚满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不是粮食按定量供给,一顿能吃下一斤米饭。那一段日子,谁说不苦呢?一日三餐,除了稀饭还是稀饭。无奈之下,只能在秋天时分到山上摘几颗野果子充饥。等到柿子熟了的时候,我们几个知青就偷偷跑到村外的小树林,因为那里的野果子多。霜降时节,柿子挂满枝头。这时候,我像猴子一样利索地爬上柿树,另一个知青就站在树下兜柿子,然后,我们兴高采烈地满载“战利品”而归。听说柿子要插上竹签才会慢慢变熟,于是,我把插上竹签的山柿子高高地吊在知青屋的房梁上。每当收工的时候,就吃上一颗山柿子,既充饥又解馋。饥时一粒,胜过饱时一斗的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七月酷暑,正是“双抢”季节。天刚蒙蒙亮,我们村的知青就早早地起床了。戴上斗笠,肩荷锄头,锄把上还吊着一口铝锅,里面装着中午的口粮,然后跟着村民上山不是收割就是插秧。这一走有好几里路,中午不回家。季节不等人,一刻值千金呀。
 当正午的太阳像颗燃烧的火球高挂头顶,连秧田里的水,都给蒸得冒起了泡泡。这时候,大家早已饿得发慌,生产队长才让我们收工生火做饭。山上有一座凉棚,我们随便捡几块石头架起锅子,就可生火煮饭了。你拾柴我添火,在浓浓的炊烟中,午饭很快就煮熟了。
 吃饭皇帝大,民以食为生。还未等到饭凉了,我就趁热吃起来。很快就将一大锅饭稀哩哗啦地消灭掉了。那天阿求叔见我吃完饭还不够饱,就问:“你一顿可以吃多少饭?”“吃一斤米饭吧。”“那么你能吃多少斤番薯呢?”“我起码吃五六斤吧。”“我跟你赌一把,给你八斤番薯,你吃得下吗。”“好咧,八斤就八斤,我吃。”其实,八斤有多少?不知深浅的我一脸蠢笨,还满心欢喜。
 收工后,阿求叔真的提来八斤番薯。起先我有点饿了,拿起一块番薯剥了皮就吃起来,尔后一块接着一块,大口大口地不知怎么的,一大锅番薯只剩下几块小的了,我感到肚子有些鼓胀了。围观的村民和知青有的劝道:“吃不了,你服输吧。”有的趁机起哄。为了脸面,我硬是把剩下的几小块也吃完了,虽然肚子胀得像面鼓滚圆滚圆的好难受,但我赢了。这天,我一夜未眠。
 从此“八斤”的绰号在山村里叫响了。
 自打锣鼓自唱戏。这一段青涩的往事成了我这一辈子心中无法抹去的痛。听说在日本举办的国际“大胃王”比赛中,夺魁者竟能一口气吃下几十个汉堡包。比起他们,当年吃过八斤番薯的我还是自愧不如。不过,当年没有举办“大胃王”比赛,不然的话,也许我也会去凑凑热闹,尽显匹夫之勇。 
俗话说,人在福中不知福。在一次友人宴席中,最后端上来一盘清蒸桂花鱼,色香味俱佳。然而,客人都吃饱了,竟没人动过一筷子。散席后,来收拾餐桌的服务员端起盘子竟然毫不犹豫地往泔水桶里倾倒,她如此暴殄天物,我还真是望“鱼”兴叹呵!这一倒,把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给倒掉了。
 许多年了,每逢参加亲友聚餐或是赴宴,一看见酒席上美味佳肴铺张浪费,我这心里就像筷子搭桥——难过!这是我们这代人所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因为,从小读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唐诗人李绅的《悯农》这首诗是向来受人传诵的,这不是单纯地教训别人珍惜粮食,还叫人记住粮食是经过辛勤的劳动得来的。谁在平日节衣缩食,谁就容易在贫困时期度过难关。
 现在人老了,像是得了“恐高症”。怕这怕那,也奇了怪了,怕吃好了,得了“三高”症,什么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得了这些病真成了病老头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还苦了烦了,得终生服药。于是恪遵医嘱:什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吃什么东西都要选择了才吃,也要看好了才吃;也不敢乱吃,也不能多吃,怕吃多了会得了什么病。但是不吃饭怎么活着?人是铁,饭是钢,闹垮了身体可不是玩的。说到底,人老病多,好比草拔了根——活不长远。记得在一次单位聚餐的酒桌上,有位同事看见我这般挑食,便半开玩笑地说:“你呀,真是的,什么也不敢吃,还不如天天喝水,到死了也不会得病。”听了后,大家开怀大笑。
 有一天儿子对我说:“老爸,你整天想东想西的,想得越远烦恼越多,活得是不是太累了。”谁说不是呢。我辈都是“40后”和“50后”,人称“老三届”。你想呀,咱长身体的时间逢上三年自然灾害。瓜藤、薯叶、野菜、果皮,大凡能入口吃的,什么没尝过?弄得不少人该长身体时楞是没长高,落了个小鼻子小眼睛小身量;等到该求知上进时,文化遭了批判,学校都停课了,想升学进大学--甭想!上不了学就工作吧,对不起,城里没工作给你做,“广阔天地”去吧!于是,我们这一批人便不得不苦兮兮地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挣那几分钱的工分。到了该成家时候,爱情成了资产阶级的东西,讳莫如深,不谈为妙。那么凭着“无产阶级感情”找个媳妇成了家吧,又赶上了晚婚计划生育。儿子呀,您看我们这辈子,容易吗?
 翻阅着旧日的书籍,憧憬着春花秋月、丰衣足食的幸福明天。我想;不经历过苦难折磨的人,哪懂得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老伴悄然来到我的“静思轩”书斋,大声喊道:“吃饭啦!”
 
 
(文章选自上海知青历史文化研究会征文选,作者系原福建省德化县水口镇摘锦村泉州知青)

(责任编辑:晓歌)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推荐内容
广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