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库门房子基本上是坐北朝南。进门是天井，面对大门正中央的是客堂间，这里是楼上楼下的人有时聚聚的一个场所。从客堂间再往前走，要么上楼，要么就一直走到通向后门的灶披间，上海话也有叫做灶头间。这是“72家房客”烧饭煮菜的场所，不大，你拥着我，我挨着你，没有一丝空隙。 灶披间的墙上大大小小的柜子里摆放着油瓶、酱油瓶、米醋瓶、盐罐子等等。在靠近水斗的边上有一张破旧的公用八仙桌，大家就在上面拣菜切肉。那时这块地方最忙碌的是早上和傍晚。  早上的辰光，水斗前洗脸刷牙、淘米洗菜、洗衣拎水，一片忙碌。弄堂里生煤球炉子的烟雾，劈柴声一阵接着一阵，大人们拎着炉火正旺的炉子回到灶披间的身影。小时候还常常看见大人们为了楼道旁，灶头间，客堂间里一点点地方张的面红耳赤，有时还会招来居委会的干部做“老娘舅”解决问题。 灶披间有个往事还记得——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快要过端午节了。一次大家玩捉“强盗”游戏。先是“猜东猜”，输的人做“强盗”。让他先躲起来，然后大家去捉“强盗”。捉到以后再“猜东猜”，谁输了再做“强盗”，大家再捉。我的弟弟在玩捉“强盗”游戏的时候，跑进灶披间。可能是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正热气腾腾烧着粽子的锅子上。哇的一声惨叫声后，弟弟的裤子与屁股上的肉粘在一起了，痛的他嗷嗷乱叫。父母都在上班，奶奶吓得手足无措，是邻居抱着弟弟直奔医院。医生为他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从此弟弟的屁股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疤痕。大人们说，还好是在屁股上，要是烫在脸上，以后老婆都麻烦了。  石库门里的灶披间是一个门号里的交流场所。大家一起烧饭的时候，张家长李家短，哪一家里今天吃啥个菜，隔壁东厢房女儿出嫁老寒酸的，美国赤佬在越南打仗了，蒋介石讲要反攻大陆了……。大到世界、国家，中到上海、里弄，小到石库门里的大事小事，灶披间的新闻永远比广播电台快捷。 每年夏天的7、8月，大家一早就在灶头间忙开了，把全天的菜烧好。下午的时候灶披间成了一个大火炉，一直要到第二天的凌晨才会慢慢降点温度。到了快要春节的时候，这里从早到晚都是热闹的。时不时有最新消息在灶披间里发布： 明早南货店里要卖细粉金针菇啦，大家早一点去排队。 我今早在小菜场买到议价大黄鱼了，老灵格，爆盐盐放到春节吃老灵咯。 这次大户（指五人家庭）有一只风干鸡一只，小户只有半只。以前夏家叔叔出差还可以帮阿拉带只鸡，现在好了，没有了。阿拉阿宝爷娘回来过年吃啥啊，急煞人了。 …… 灶披间里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着。渐渐地在灶披间的房梁上有了盐的咸肉、大大小小的鱼都挂了起来。干瘪瘪的鸡鸭鱼肉一溜排开，在灶披间的屋顶上，天井上一排排横跨着的竹竿上晾晒着。这一切仿佛在告诉大家，春节不远了。 灶披间里的煤球炉子，你忘记了吗？那满是油污的桌椅板凳不知都到哪里去了，还有许多记忆，还是留在我们的记忆中吧。 作者简介：余杰，男，生于1952年12月25日。现居上海。1970年4月从上海向东中学（原南洋女子中学）69届初中毕业，到云南西双版纳东风农场上山下乡。1979年2月返回上海，进入上海第三机床厂当工人，后在宣传科工作，1986年入党。先后担任企业党委委员、党办主任、支部书记、车间主任、厂长等职。2002年参加上海临港新城（现为临港新片区）开发建设，担任港城集团行政总监、党办主任。2012年底退休后在浦东新区国资系统发挥余热，从事基层党建工作至疫情爆发为止。自2007年起在网络上刊发有关知青上山下乡问题文章约450万字。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