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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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镇农场文艺宣传队的那些事

时间:2019-08-10来源:知青杂志社 作者:王征国 点击:
龙镇农场既是我第二故乡,也是我进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地方。在那里,我见证了从龙镇劳改农场到知青农场的蜕变,见证了7000知青落户龙镇农场的情景,也见证了知青返城时挤满了当时国家最北端那个龙镇火车站的无奈。 今天,我想和当年农场建设老友、知青荒友,以

龙镇农场既是我第二故乡,也是我进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地方。在那里,我见证了从龙镇劳改农场到知青农场的蜕变,见证了7000知青落户龙镇农场的情景,也见证了知青返城时挤满了当时国家最北端那个龙镇火车站的无奈。
今天,我想和当年农场建设老友、知青荒友,以及他们的子女们,唠唠在龙镇农场文艺宣传队的那些事,也可能会引起共鸣,加入到我们古稀怀旧群体中来。 
“春晚”现指大年三十晚上全家围坐边包饺子边看中央电视台文艺晚会节目。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龙镇农场俱乐部就有这种春节文艺晚会。1963年春节,上演歌剧《三世仇》,由修配厂七级机修工仇华亭主演,当年他家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我老娘说是他演那个穷人惹的祸,大过年的彩头不好;1964年春节,上演歌剧《刘胡兰》,由总场医院妇科头牌许奇主演,修配厂七级电焊工孙长荣扮演敌连长,开场时刘胡兰唱道“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天气那个寒冷心里热„„”;1965年春节,上演歌剧《江姐》,由总场子弟小学教师陈秀萍主演,她那扮像唱腔倾倒无数粉丝,农场上下传唱着“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所以,“春晚”是龙镇农场每年都有的年夜饭。 
1967年上海“一月革命风暴”,迅速演变成全国性的夺权和派性斗争。为了稳定劳改农场大局,解放军军管组进驻。1968年5月5日,龙镇农场革委会宣告成立,主任是3391部队
1号首长付长厚团长,他十分重视农场“春晚”这个老传统,指派中学军宣队肖队长寻找文艺人才。同年9月,由该中学音乐老师沈桂岐主持的文艺队应运而生,并与场文工团乐队老班底结合,排练一场晚会节目演出后还到北安农场管理分局汇报演出。
这个演员队伍,主要由龙镇分校低年级学生构成,然后调整成高年级学生和农场职工相结合的新队伍,并重新选排节目,为1968年春节晚会做准备。 1968年2月份,1967届初中毕业的我被分配当小学教员(实际岗位演员),龙镇农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已闪亮登场。由农场宣传干事南文祯主持,董坤任队长。春节演出主要节目有:大型朗诵和歌曲表演《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以艺术形式展示毛泽东著名原著“老三篇”全文,
表演者有王征国、石凤山、李学国、李海深、赵俊国、韩晓忠,王玉兰、王玉敏、刘仕静、张桂菊、赵艳芝、阎淑梅等;小歌剧《姐妹俩》,由赵艳芝、刘仕静扮演两姐妹,赵俊国、韩晓忠扮演两位军属,主题为拥军拥属、媒介为两双鞋,导致试鞋、换鞋等阴差阳错,台词幽默笑人、包袱迭出感人;对口剧《革命路上》,赵俊国演老汉、韩晓忠演解放军,运用老汉耳背打岔抖包袱,歌颂军民鱼水情;新疆舞蹈《向着北京致敬》,王玉兰、王玉敏、张桂菊、阎淑梅演新疆姑娘,沙永成、韩晓忠手持沙巴依,王征国、石凤山敲击手鼓,欢快活跃、每跳必返场„„。乐队成员:丁忠和(高胡、板胡)、李国斌(二胡、大提琴)、李广忠(扬琴、笙)、石凤山(竹笛、黑管)、仇华亭(低胡、大号)、沙永成(三弦、萨克斯)、项文光(小号、大鼓)等。这标志着龙镇农场每年有“春晚”活动得以恢复。
 1968年10月初,龙镇农场已经由劳改农场向知青农场转型,所有犯人及大部分就业农工撤离,原有监狱腾空、宿舍改造,准备迎接知青入住。10月5日那天,秋高晴朗,我们演出队队员手持铜管乐器,到龙镇火车站迎接鸡西下乡知青,一路上敲锣打鼓、吹奏各种乐曲,一直接到总场办公室门前,这是进驻龙镇农场的第一批知青。
11月3日那天,大雪纷飞,在火车站又接到了第二批齐齐哈尔知青,分到1分场连队的是仓指导员接收的,我负责带领男排跟到驻地,并和他们同吃同住20多天,早晨跑步出操、排队到食堂用餐,8菜一汤,大桌围坐管够吃,每月伙食费9元;白天出去干活,往脱谷机上挑黄豆或谷物,每天内衣湿透、灰头土脸,回到宿舍立即打来热水清洗„„。哈尔滨、上海知青进驻龙镇农场时应属于第三批了,我没有到火车站去迎接他们。
 回到总场后,场文艺宣传队原有人员基本调出,整个队伍开始以知青为骨干,准备1969年春节晚会节目。由齐市知青带队干部大老徐主持,赵俊国任队长。老队员有赵俊国、王征国、石凤山、韩晓忠、沙永成、李广忠等,新队员有邢友江(报幕员、男主演)、王力(女主演)、刁芝霞(女主演)、金顺南(鲜族歌曲女声独唱)、李夷白(女高音独唱)、王国臣(男高音独唱),女舞蹈演员刘玉荣、张小兰,还有位最漂亮的女孩儿叫二毛子,我很遗憾把她的名字忘掉了,乐器演奏员有汪福成(高胡、板胡)、林成坤(扬琴、二胡)、李玉琢(锁呐)等。所排练节目特点:男女独唱出彩,王国臣独唱的《清平乐•六盘山》、《七律•到韶山》,婉转高亢、饱含深情,李夷白独唱的《沁园春•雪》,气势磅礴、余音绕梁,毛主席诗词歌曲独唱叫好叫座、连连返场,金顺南用双语演唱鲜族歌曲,服饰新颖、手击长鼓,又唱又跳、欢快喜人,给女声独唱以新颖的表演方式,她演唱时必定返场、很受欢迎;邢友江、王征国表演的反映知青农场生活的对口剧,生动自然、感人肺腑;邢友江、王征国、石凤山表演的黑人舞蹈《亚非拉人民要解放》,形象酷似、狂野奔放,每次演出后掌声雷动、返场方休,演员下台后只见汗渍全透、大喘粗气;女生表演唱所演的几位老大妈,滑稽逗笑、喝彩不断;此外,小歌剧《姐妹俩》成了传统节目、百看不厌,只不过女演员换成了王力和刁芝霞。春节晚会后,我们作回访齐市和鸡西两市的汇报演出,引起了轰动效应,更促进了两市知青的上山下乡运动。在齐市演出时,恰遇龙门农场文艺宣传队也回访演出,记得该队报幕员袁世纪曾对我说“根本想不到你们在台上台下判若两个人,台上那个精神头太让人羡慕了,你们的演出很成功,祝贺你们!”在鸡西演出时,我们参观了矿井和当年日寇迫害矿工的万人坑,新创作了大型配乐诗表演《万人坑》,催人泪下、教益非浅,引起广大矿工的共鸣。在演出期间,发生了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因离鸡西很近,我们纷纷表示要去慰问那些前线官兵。
1969年8、9月间,龙镇农场文艺宣传队代表黑河地革委、黑河军分区到大兴岭国防战备筑路现场、大兴安岭前线边防站慰问演出,该慰问团由黑河地革委常委刘长江带队,丁忠和任队长。为了加强演员队伍,龙门农场宣传队的袁世纪、偏亚萍、白杨等加盟,总共有25人。那次行程爬山越岭、艰辛困苦,成为一生中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在塔河进入筑路现场,敞篷卡车疾行百余里地尚不见一户人家,沿途还有60年代初林业下马时留下的空屋,樟子松笔直高耸入云,在小溪用筑路留下的筐随意可捞出几条鱼出来,早上身披皮袄、中午换穿背心、晚上围坐在废油桶制作的火炉旁,扔进炉里的是没有几个结疤的樟子松劈柴,真让人心痛不已。有时就在刚筑好的公路上表演,需跪腿的歌舞表演下来后膝盖红肿;有时从甲地到乙地演出,需翻山越岭、徒步载重而行,当时我和李广忠负责背大鼓,一趟下来全身犹如散了架似的。更要命的吃咸菜、啃干粮是常事,连招待我们都是这种水平,可见当年筑路民工何等艰苦。我们进入到边防站演出时,条件好、吃的好、心情好,顺呼玛及库尔康边防站附近沿着黑龙江边境,直到漠河乃至额尔古纳河,所有边防站我们都去演出过,当时军人精神振奋、同仇敌忾,由他们守卫边疆、祖国人民放心。最难忘的是赴吴八老岛慰问演出,中苏关系紧张时它仅次于珍宝岛,当我们的敞篷卡车进人时,心跳明显加速,因那就是战争前线,有个叫任久林的边防战士就是在登岛时,被对岸射来的机枪子弹打死(依此创作了群体歌颂任久林的配乐诗朗诵)。当进去以后心情反到极为平静,就那么回事啦,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嘛。我们在沿江挖好的地道里,看到有知青民兵趴在那里,枪口对着江面,随时射向来犯之敌;我们在房顶隐的观察哨所上,用高倍望远镜看去,对岸运兵卡车随处可见、江面巡逻艇上一目了然,连艇上擦洗上身士兵那粗粗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在休息时,
我们几个男生竟不顾对岸对峙状态仍到江中去游泳了。我们的演出场地是在四面有房屋遮挡的中间空地新搭的台子上,当林成坤、韩晓忠、王征国表演反映苏军丑恶面目的活报剧时,对岸机关枪咕咕咕地射来子弹,我们不仅没有惧怕,反而表演得更加起劲。我们那次慰问演出长达天。回到黑河后,地区文化局的副局长找我单聊,希望我能留在新恢复的黑河地区文工团,没想到我拒绝了。我思想深处总有那么句话:“贱啦巴机搞文艺,嘚嘚瑟瑟搞体育。”我们那个演出队有个演员留下了,他们迎来了发挥文艺才干的新机遇,我却回龙镇农场啦。
1970年春节,龙镇农场文艺宣传队在补充新队员之后如期演出。在我的印象中,鸡西知青孙丹娅、齐市知青徐福林相继进队,知青连队副连长翁宝金也被挑选进队。徐福林父亲是齐齐哈尔著名评书演员,派他专程回齐学会了评书《一个电话》,演出效果非常好。上海知青高岭领舞的《大刀进行曲》,用芭蕾舞方式表现,展示了舞蹈演员的群体形象。小歌剧《两双鞋》由传统节目《姐妹俩》改编而成,内容为反映知青生活快乐和热爱贫下中农的新主题,开场曲调荡气回肠、歌词朗朗上口,所有音乐配器重新调整,女演员换成了孙丹娅和徐芝英、男演员换成了王征国和翁宝金。 
1970年3月下旬,龙镇农场文艺宣传队解散,我和队友刘彬等来到蔡家岗连队参加劳动。当时正准备春播小麦,我参加了颗粒肥制作,把那些晒干的大粪、草木灰与化肥等混合成颗粒状,最累的活是用铁锹搅拌那几样东西,并把它们在场院摊平,让马拉个耙子在上面不停地转圈,以达到想要的颗粒肥。那20来天里,我跟在拖拉机后面的小麦播机上作业,看到哪个播种口堵了就用棍子捅捅,发现异常情况就叫停前面的机车处理,或在地头搬麦种和颗粒肥,经六六粉浸泡的麦种在下巴底下倒进播种桶,把嘴唇鼻子都熏红干裂了,再加上春风狂卷和麦地尘土飞扬,那滋味可想而知。本来“五一”过后还将播种大田(黄豆、玉米等),但我和刘彬却奉调场部小报组,报到后正赶上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4月24日21时35分),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为农场军宣队队长时录吉起草当晚庆祝大会上的讲话,得到赏识并让我重新去办场文艺宣传队、普及革命样板戏《红灯记》,赋予我手持空白调令、任意选拔演员的权力。
我和刘彬身兼小报组成员和选拔演员的双重任务,开始到所有连队分场去转悠。在东龙镇看中了担任副连长的上海知青史习行,他不仅嗓子好还能创作乐曲和拉京胡,这些特长到宣传队后都得到了充分发挥,在样板戏演出中专司京胡;看中了哈市知青张亚杰,她声音宏亮,老旦京腔十足、扮像李奶奶恰到好处。在聚盛栈看中了齐市知青袁国庆,他身材高挑、体操功底,凭其唱腔是个扮演李玉和的好料,他还善油画能够为剧中布景泼洒才华。在北大岗看中了上海音乐学院附小钢琴小演员的刘晓诚,他的眉毛黑重配上那双深陷有神的大眼睛,说他是位美男子一点也不过分,但在调他时最费周折,时任连长刘国才死活不放,声称没过劳动关需继续煅练,几次交涉、软磨硬泡,终遂所愿,遗憾的是队里无钢琴只能拉手风琴,但他在把五线总谱翻成简谱及音乐配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蔡家岗看中了齐市知青高保忠,他身材适中、形象佳,适合唱歌跳舞表演话剧,由他扮演了王连举。„„此外,齐市知青刘和平拉京二胡、李永新拉中提琴、唐拾民拉大提琴、刘文杰司鼓,灯光布景由鸡西知青小黄负责和齐市知青李子鹏木匠配合。为了整个排练和凝聚队伍,我专门到东龙镇请老队长丁忠和会计出山当队长、我当副队长,说老实话那时候能上能下,根本不在乎什么职务,一切从有利于工作出发。开始安排我演鬼子鸠山、由于我承担的事情太多,辞掉后在乐队吹大号(低音号),走总谱在关键处需吹出圆号味儿,这让我费心不小,稍闲时串场演了小特务缝鞋匠„„。 
当年我们这个演出队,就住在场部那栋醒目的小白楼上,排练场就是紧挨着场部俱乐部。那么由谁担任导演呢?说来你可能不相信:群策群力。全体演员晚上泡在俱乐部看《红灯记》电影,白天回忆那一招一式,互相启发、反复模仿。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偷学演技成功,应该说钱浩亮、刘长瑜、高玉倩等名师,在手把手地教着我们,这样的学艺的确能达到比较高的水平。那些武打戏是怎样练成的呢?就在那个小白楼门口挖了个大沙坑,在那空翻小翻打把式;还铺了个体操垫子,在那折跟头打滚子,摔到垫外鼻青脸肿是常事。由此,徐福林、袁国庆、张小平、小宋等扮演的游击队员个个身手不凡,王连举、鸠山(姓马)、以及鬼子兵(李子鹏等)等反派人物也能有灵活自如的武打动作。 
1971年春节,我们排练好的全场《红灯记》隆重推出,并且到各分场去巡回演出。老二道河场部(当时称三分场)、聚盛站(当时称四分场)等都有礼堂、布景施展得开,演出条件比较好。开场灯光布景,通过幻灯片映在后面的银幕上,展示了龙潭火车站的背景,一辆火车在隆隆声中开过,所见火车锅炉烟囱冒出的白烟,竟是通过舞台两端钉好个铁柱并贯穿上铁丝,绑个微型电炉放置小铁罐中的药片拉过去而实现了。有的连队条件太差,根本无法落实灯光布景,只能在知青宿舍两铺大炕之间(或东头或西头),搭上几块板子在那个临时舞台上演,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但普及样板戏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当时,我们整个演出队只有27个人,能有条不紊地演出全场《红灯记》,着实令人惊叹。我记得在鹤岗慰问演出时,该市专业京剧团说什么也不相信,认为换布景都会手忙脚乱,专门派人到后台观察,没想到当甲把布景刚立好,乙就把固定铁钩搭上了,丁的锤子梆梆两下就锤在地板上了,让他们佩服不已。第二天上午,我们观看了他们那得剧团彩排京剧《平原游击队》,那可是有上百人的演出队伍呀。更让他们想不到,我们连演了三天竟还有另外两台小节目,分别表演小歌剧、小话剧、对口剧、小品、相声,以及独唱、舞蹈、表演唱等。我们演出队代表北安农场管理分局到鹤岗、七台河市及一些部队去慰问演出,代表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在哈尔滨慰问演出,风光得狠呐。
1972年国庆节过后,我离开了场文艺宣传队到糖厂工作。我在作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又组织了个糖厂文艺演出队,并在新春佳节之际到场部俱乐部汇报演出,成了农场各分场中最佳的文艺队,自那以后基本上告别了文艺工作。所以,我在农场工作那5年,名为业余演员实际上干了5年专职演员。
我对那段经历刻骨铭心,总想把它记录下来以兹纪念。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1979年初。云南边境等地对越自卫反击战即将打响,政府为防止苏修背后插刀,黑河边境临近开战状态。此时我从哈尔滨师范学院政治系毕业,到黑河教育干部行政学校工作已经三年多了。为战备特殊情况使然,我带着黑河行政公署签发的疏散证,回到龙镇安排我不到三岁的女儿和妻子回湖南老家躲避,在龙镇火车站见证了那揪心的一幕,逃难的人群和返城知青的人群混在一起,把火车站的行李房、候车室、站台和刚进站的列车车厢,挤个水泄不通,有的人被拥倒,有的孩子被践踏哇哇大叫......那个无奈呀,与当年知青下乡进站井然有序,那简直是两重天呐。
岁月弄人,人不辜负岁月。我们这些过来人记到这里,只是希望某一天一旦有特殊情况,政府有责任组织好、进退有序,千万不要出现这种“兵败如山倒”的惨状,更不要政府官员只顾自己或家人逃离而抛老百姓而不顾。 

写于上海浦东梅园    2017年9月30日


(转发自上海知青杂志社投稿群,未经本人授权,若有疑问请联系本网站)

(责任编辑: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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