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减重与代谢外科”的医疗团队
 ◆彭瑞高 编者按 一个别致而现代的角度，讲述魔都医术的魔力，肥胖人重塑人生，重新体验日常的美好，实现个人的梦想。有趣的信息，深刻的意味。“让他们从人生的边缘走入人生的中心。”——白衣天使充满人性与文学的语言。 早在1997年，世界卫生组织就认定肥胖是一种疾病，并发出警告：超重和肥胖是全球引起死亡的第五大风险。肥胖在中国，也已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1 母为子忧 小王已结婚多年，可妈妈还是把他看成孩子，见了就要唠叨：胖成这样，还不快去看医生！ 其实小王职业不错，还是个中层干部。他身高马大，一米八的个儿，可惜体重太重，竟有310斤！用BMI——体质指数——来衡量，远远超过了“过于肥胖”的“32.5线”。母亲担忧。 踏过“32.5线”的胖人，日常生活会很吃力。小王就因过肥而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过度肥胖后期，他已有了“黑棘皮症”特征，整个人呈现出又黑又胖的油腻感。他不能赶路，因为步伐一急就喘气；“瞌睡虫”还整天围着他，每天开例会，他都止不住瞌睡；最要命的是，他瞌睡时还当众打呼噜。这事不仅在单位里成为笑柄，也成了他职级上不去的障碍。他常自怨自艾：怎么人一胖就成了倒霉蛋？在领导面前不受待见，在家也处处不如意。因为婚后多年没孩子，检查后医生说他因肥胖而影响了生育。 前些年，肥胖把他拖上一个危险境地。他上车一握方向盘，开着开着，就会在路上打起瞌睡来！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拉住他手再也没松开，一路把他拖进医院…… 减肥术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手术，医生评估也十分审慎。小王说，早知道是这样一个微创手术，我早就来做了！ 现在小王像换了个人，他的体重在术后一年里减去近150斤。形象改观，自信心倍增，很多同事都说，小王现在走在街上，“一路生风”。更重要的是，减肥成功后，他整天兴致勃勃的，眼前像变了一个世界。一年多后，他妻子怀了孕；接着，他自己职务也升上去了。 2 夫为妻忧 小徐小李两小无猜，婚后感情非常好。大家庭上上下下，尤其是老公公，最希望媳妇小李生个孩子，男的女的都行。可肥胖拖累了这件事。小李身材不高，体重却接近200斤；小徐也胖，体重超过240斤。 尽管生活中有不如意，小夫妻却依然恩爱。小徐安慰小李：没有孩子，我们依然过得很好；小李也说：是的，我们无忧无虑。但在背后，小李常常默默流泪。这使小徐一直处于自责之中。在寻医问药的路上，小徐逐渐明白：肥胖有害健康，不仅容易患上高血压、心血管病和糖尿病等疾病，连生育力也会受到影响。他对小李说：“看来我们真的要考虑做减肥手术了。” 手术后，小李体重递减，走上了“回归女人”的道路。丈夫小徐是个实在人，他也准备去做减肥手术，不过，在进手术室前，他要对“减肥与代谢外科”做一个“外调”。调查后他才知道，华山医院领导层十分重视这个团队的发展，组织协调了内分泌科、营养科、麻醉科、睡眠障碍诊治中心、精神心理科、运动医学科、心内科、呼吸科、重症医学科、放射诊断等十余位专家，承当他们的后盾。面对肥胖这一公共卫生重大疾病，不是“减肥与代谢外科”单打独斗，而是有一个多学科“战略军团”在联合作战！小徐放心了。他也走进了减肥手术室。 一年后，一个女婴响亮的哭声，从这个家庭里传了出来。为人父母，小李小徐更加恩爱。这些年，他们每年都会参加一个温暖的活动，这活动名叫“一个鸡蛋的暴走”。参加者都会捐款，目的是让山区孩子们每天吃上一个鸡蛋。最近一次活动，小徐小李从浦东迪士尼乐园门口出发，一直走到黄浦滨江，在过去，他们走这么多路是不可想象的。在长达数十公里的暴走途中，他俩的手一直紧拉着。他们的背影，成了一段无言的诉说。 3 男为车忧 男人都喜欢汽车，尤其是越野车。可这段时间，小章很怕坐进他的越野吉普。因为他身躯越来越重，已超300斤，作为一个越野车手，这体重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由于块头太大，他坐进驾驶室都变得困难起来；好不容易坐进去，方向盘也会压迫胸腹部，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肥胖还导致他下肢沉重，加油刹车都不得劲……他明白，这么胖的体型，已不适应越野车赛。 小章为此沮丧不堪。他留学多年，从欧洲回国后，他没有选择朝九晚五的城市生活，却寄情山水之间，成了西南百万大山的儿子。他除了在山区经营民宿外，就迷醉于越野车赛。可如今，厚厚的脂肪层缚住了他的翅膀，使他一次次淘汰出局。作为一个顶尖业余选手，他内心何其不甘！ 所以，当朋友说起上海有这样一种减肥手术时，他毫不犹豫乘上了飞机。 毕竟是可乐喂大的。手术后随访，小章第一句话就问医生：我还能喝可乐吗？医生答：如果你不怕复胖，那你就喝。看着手里的《减重术后饮食指南》，他明白：医生不仅给了他一个减肥的胃，更在设法让他拥有一个减肥的大脑；相比起来，后者更加重要。手术后若干季，小林又出现在汽车越野赛车队里。 又一年，他重新登上了领奖台。 4 女为貌忧 外地媳妇不好做，这话小丁要听。 她就是一位外地媳妇，因为肥胖，她比别的外地媳妇在上海活得更难。 家里什么样的苦事难事都是她做，这没什么，她吃得起苦。可那个上海男人看不起她，嫌她胖，她难以接受。让小丁觉得更难受的是，儿子也看不起她。这小子整天跟父亲黏在一起，从小就不亲小丁。每次学校开家长会，小子都会跟小丁说：“妈妈，家长会你不要去。同学见了你，第二天就会说我：‘你妈妈胖得这么难看！’”小丁常为这事黯然神伤，尤其想到儿子因她肥胖而自卑，心里格外难过。后来她就走进医院，做了减肥手术。术后效果特别好，一年后，她的体重就减到正常范围，女人的“腰身”出来了，以前穿的衣裤都嫌肥大了。 人们看她的目光都起了变化。 最直接的变化来自她的丈夫。这个上海男人开始疑神疑鬼。小丁是个爱美的女人，“腰身”出来后，她对自己从未有过地自信，爱美之心也更强烈。她过去从来不买漂亮衣服，即使买了，也不敢穿出去，而现在，她穿起旗袍来，衣柜里还有更时髦的衣裳！上海老公说：你单位人来人往太复杂，以后你就在家带带孩子吧。 小丁不从。上海老公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以后不许你出门，连买菜都不许去！小丁还是不从。 上海男人有了家暴倾向。小丁也开始有了脱离这个家的决心。 多少年了，为进入上海这个大都市，小丁在单位任劳任怨，在家里忍气吞声，根据规定，她还有一两年时间就可持《居住证》转为上海常住户口。这对一位外地媳妇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小丁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婚。不要说还要熬一年两年，她觉得自己跟那个上海男人，连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老家人都说她蠢。她挺起胸膛，朝他们笑笑。她有了正常人的体型，也有了正常人的勇气。她相信自己会活得更好。 5 你为梦忧 许多肥胖症患者，手里都攥着一个破碎的梦。 设计师小常，超重体型给她带来了巨大麻烦。她因肥胖而失恋；因孤独而患上抑郁症；又因抑郁症而几乎毁了事业和生活……一句话，肥胖成了她的噩梦。 住院后，一位年轻护士跟她成了朋友，她俩无话不谈。护士记得，设计师刚进病房时，见谁都是黑着脸，整个住院期间都没说过几句话。可出院后，护士却能常常收到小常的“报喜”微信，说她按医嘱行事，这个月又减了多少斤。最开心的一次是一年后，小常传来一组服装走秀的照片，说这是她入行后第一次“客串模特儿”。而以模特身份展露设计师才华，正是小常多年的梦想！ 这天小常穿上自己设计的服装，走上T台“痛快秀了一把”。护士在照片上找了好久，才在一群袅袅婷婷的模特中，找到这位昔日病人。T台上，她满脸都是光彩。 小钟跑完半程马拉松（21公里），第一件事就是给医生发微信：“我的马拉松梦回来了！” 他是一年前“胖得实在难受”，才来医院做手术的。初诊那天他对医生强调，自己没有任何毛病。可医生是怎么回答的？“世上没有健康的胖子。”过了一段时间，他关节开始疼痛。一番检查后医生告诉他：小伙子，你这不是痛风，而是体重太重了，受不了你这300多斤，关节开始抗议了！ 小钟整天昏昏沉沉的，他热衷于各项运动，尤其爱好马拉松，可再这样胖下去，不要说“全马”“半马”，就是走路，他也走不了了！千思万虑后，他选择去做减肥手术。他后来庆幸自己没有选错。要不然，肥胖和关节痛可能成为他的梦魇，使他的马拉松梦永世不得实现…… 6 我为患者忧 这个名为“减重与代谢外科”的医疗团队，在上海华山医院已有11年历史。 那年我住院手术，病房恰巧与这团队在同一楼层，当时就了解到，这是个高学历团队，有不少博士硕士、教授副教授。但这次我去采访，主任姚琪远第一给我介绍的，不是团队成员的学历职衔，而是党员的数量。原来，减重与代谢外科11名医生中，有7人是党员；18名护士中，有7人是党员。姚教授说：“这就是我们的底气所在。” 姚琪远2009年赴美学习减肥术，整整做了2年准备工作后，才动了第一例减肥手术。他说：“中国肥胖人口已有9000多万，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我们就盯着这个痛苦的数据，力争要让更多肥胖病人从中摆脱出来。” 在这充满诱惑的世界，超重和肥胖专门紧盯年轻人。来华山医院治疗的肥胖症患者，平均年龄不到30岁。已经有16岁的女孩因肥胖超重而上门求医；24岁的女孩因肥胖而脑梗、患上糖尿病，在这里获得成功的手术。数据表明，来院诉述无尽痛苦的肥胖病人，几乎全是年轻人。 凑巧的是，减重与代谢外科成员也很年轻，11名外科医生，平均年龄只有35岁。他们一直把“生活方式干预”作为肥胖的一线治疗手段，规劝同龄人建立健康生活方式。如果说起减肥手术数量，宏观上不是很理想：美国肥胖病人没有中国多，减肥手术数全年超过30万人次，而中国作为“全球肥胖第一”，全年手术数却不足2万人次。这里有很多原因，其中许多中国人不认可肥胖是种疾病，是很重要的观念因素。 新世纪已掠过20多个年头。可一篇又一篇调查报告证实：依据我国标准，在中国成人的肥胖人数成为世界第一之后，中国儿童的肥胖人数，也站上了全球顶峰。面对这一严峻现实，没人能比姚琪远及其团队成员更为忧虑的了。 责任编辑：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