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轶事:钓鸡宰牛

来源:老知青家园 作者:孙名齐 时间:2024-05-02 点击:

      兵团的连队一般相隔十来里路,类似现在的自然屯。一个学校的好朋友被分到不同连队,自然会想念,星期天就是"走亲串友"的时间,知青三两成群,结伴同行。当然车是没有的,完全徒步。曾经有个同学,沿着电线杆子的线路在田垄中走了八十里,去看望朋友,其情可叹!
 
      当然,这也是解馋的日子,同学或者恋人相聚,少不了要打打牙祭。总不能老是端着饭盒去食堂吧?兵团的大锅饭,如果不是仅此一家,真是难以下咽。有一次,乃华去外连访友,在食堂的汤锅里竟然看到了煮烂了的大耗子!所以作东的往往就上老乡家买只鸡或者买只鸭,还可以买到山鸡。没有锅灶,鸡、鸭褪毛洗净之后,一般就放脸盆或者水桶里炖煮。洗过脚的脸盆,拿来炖鸡鸭,是真正的原汁原味!沉浸在友情中的青年人谁也不计较这个。当然大家还免不了要喝点酒,兵团没啥好的,唯有土烧酒不错,都是正宗的粮食酒,六十度,酒头六十五。
 
      逢年过节每个人都会各显神通,弄来些好吃的一起聚餐。记得一年中秋,十几个留在农场的荒友,做了一"炕"好吃的(没有桌子,全摆炕上)。围在一起,每个人都拿出刷牙缸倒酒。
 
      还记得那个搪瓷的刷牙缸吧,哈尔滨知青都有,是下乡前政府发的。那上面写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到了广阔天地之后,都用来喝酒,一满缸正好一斤。
 
      据柴连忠回忆,菜齐了之后每人倒了小半缸子酒,然后大圣那家伙端起酒杯向着家乡方向念了一首什么诗,又提出了一个苛刻条件,就是必须先干了这些白酒,然后才能吃菜。要知道那可是好几两土烧啊!不完全是大圣的煽情,也是都想起了家乡,没说的,端起酒杯都一饮而尽。
 
      后果不用说了,有的干完这杯酒,一口菜也没吃,一头倒在炕梢,闷头就睡了一下午。就连酒量号称一斤三的大圣那家伙回宿舍时也是满身泥水。在这情况下,酒量小能行吗?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不知道,但下过乡的哥们酒量大,都是这样练成的。
 
      从老乡家里买鸡买鸭的时间并不多,手头拮据的青年人就打起了"顺"鸡"顺"鸭的主意(顺手牵羊的顺)。小兄弟张亮(北京青年)就是此间高手。有朋自远方而来,他披个雨衣出去,不一会就能整一只大鹅回来。尽管北大荒鸡鸭满地跑,但那毕竟是老乡的,私人财物不容侵犯所以替老乡吃的时候得格外小心。凡事都要讲规矩,吃偷来的鸡鸭一定要把羽毛清理干净,埋好。注意千万不能烧,烧羽毛的气味很大,晚上飘得很远会把丢鸡鸭的老乡引来,那就麻烦了。所以一般都得半夜时开始炖,后半夜才能吃到肚子里,吃起来倒也快,连汤带水一会就扫光。从那个时候懂得了等待,也体会到了虽然困点乏点但有盼头的等待其实也不错。

      张亮说,他会做“叫花鸡”,把鸡用泥巴包裹好,扔火里烤,烤好之后往地上一摔,剥掉泥巴,热气腾腾的别提有多香了!是真正用原始的方法做出来的美味。
 
      他做的叫花鸡没吃过,但知道他有一个绝活儿:钓鸡,用钓鱼的钩钓鸡。
 
      他把馒头屑团在鱼钩上,把鱼线绑在一棵树上,鱼钩放地上,周围再撒些馒头屑做伪装。他若无其事的靠在大树上抽烟,毫不理会顺着馒头屑一路叨过来的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上钩的鸡。要知道鸡吃东西不象鸭子,鸡吃东西是吞,叨到嘴里就往肚子吞。当它吞进鱼钩时,感到有些不对劲,就会往外吐,一吐,正好就会被鱼钩钩到喉咙上。而这时候,它已经不能叫出来了,只能无助的扑打翅膀,但越挣扎钩的越紧,翅膀扑打的越没劲,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这时候张亮才慢条斯理熄了烟,从容不迫地收好“渔具”,摘钩取鸡揣到怀里凯旋而归。
 
      后来和兵团的战友交流,知道对付鸡还有许多手段,比如用马尾鬃做成活套儿,晚上深入鸡穴把鸡套出来,因为天一黑,鸡就“雀蒙眼”了,往出拽时一般也不叫唤。这真是各庄有各庄的打法,巧妙各有不同啊!
 
      有一年秋收时节,我们两个男生班,一个女生班共30来人,到临近的一个撤点的连队(十四连)去收割黄豆。钟禹代理排长,女班班长是高敏,张亮在大圣那班。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吃好了,才能干好活儿。人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于是钟禹让大块头主灶,派张亮和小袁(一个特机灵的小北京)专门负责副食供应。张亮不用下地,只要每天拿回一只鸡,或者一小篮鸡蛋(10几个),就会在出勤薄上给他画个钩。钓鸡不用说,10几个鸡蛋,对张亮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谁家的鸡每天在哪个角落下蛋,他了如指掌,挎篮子一过,眼睛不必看,顺手一摸就是一个热乎乎的蛋。玩似的转一圈儿,一筐鸡蛋就到手了。
 
      按理说,大块头用鸡煮一大锅汤,每人再来个荷包蛋,这伙食也算可以了,可是大家还觉得吃的不过瘾,狼多鸡肉太少!
 
      于是,我们在一个群鸡经常出没的粮食仓库里面埋伏了几个人,打开了仓库门,两扇门后,各站着一个人,若无其事的抽烟。大圣和王元利站在门外,钟禹,张亮,小袁,侯育生,大块头埋伏在仓库里,门口撒了许多麦粒,贪吃的傻鸡顺着麦粒的方向,一路叨吃着进了仓库。里面有人数着数:"一个,两个------十四个,十五个,够了!"门里面一声大喊,外面的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门猛地关上。往下就不用多说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抓了满满两袋子鸡。
 
      晚上,这十五只鸡足足炖了两大桶。立明,爱群等各路英豪闻风而至,大家饱餐了一顿。那可是真正的农家笨鸡,真香啊!
 
      报应没有过夜,半夜这些哥们闻得有烟味,起来一看是褥子,掀开一看炕席起火了。是因为炖鸡时烧的太热了。火点燃褥子里的棉花,着的很快,几个人急忙泼水,幸而灭了火,但还有几床被褥烧出了大窟窿。
 
      当然做这些事,女生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喝过汤没吃过肉,只知道被子烧了,没闻到鸡肉味。
 
      河边,有一群悠闲的牛,这是营里散养的菜牛,平时没人管理。
 
      张亮和大圣说:"咱们吃点牛肉吧?"
 
      "要钓牛?牛也能钓吗?"大圣颇为不解。
 
      "看我的吧!"张亮胸有成竹。

      深秋的田野上,已经脱了谷的黄豆,还没有来得及运走,一堆堆放在地头上,引得菜牛们经常光顾,撵都撵不走。平时的任务之一,是要保卫黄豆,用石头把它们赶走。可是这次不同,这次是让它们随便吃,敞开牛肚皮吃。看它们吃的差不多了,就用石头赶它们去河边喝水。你想,刚吃饱黄豆,又灌一肚子水,那会是什么效果?真坑牛啊!
 
      预期的目的很快达到了,钟禹电话向营里报告:
 
      "营长,菜牛晚上偷吃黄豆,胀死了!"
 
      "什么?胀死了多少头?"
 
      "九头。"
 
      “怎么搞的?一下子死那么多!”显然石营长很恼火。钟禹说,我每天派人专门看着,都看不住。
 
      "那好吧,我叫兽医过去看看。"
 
      兽医是甘立明,他卸起牛来干净利索,一下午,九头老牛全部收拾好了。于是又给营长打电话:
 
      "石营长,胀死的牛肉全卸完了,你派车来拉走吧"
 
      "拉,拿什么拉?我有船吗!你们就地消化吧!"说着营长摔了电话。
     
      正中诡计,这些小子心里不由得暗自高兴。其实早就知道,运牛过去是不可能的。连日的秋雨,使得河水暴涨,河水和岸几乎持平了,连平日过人的铁索桥,也被冲走了桥板。别说车,连人都过不去了,我们现在,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清一色的牛腱子肉,撒上了盐,营里供销社的哥们小柏,涉水送来了酱油,腌了整整一大缸。敞开肚皮吃吧!许多哥们都说,那段日子是吃牛肉最多的时候了!
 
      牛肉没吃几天,大圣家里来了电报,奶奶得了重病,就请假赶回了家。
 
      一个月后大圣回到农场,在营部就遇到了甘立明:"知道吗,全营通报批评了。"
 
     “谁告的密?”
 
      “还用问谁告的密,你干没干吧?” 
 
      是那些深受丢鸡之苦的老乡告了状,这倒是意料之中的。回连里后不久,大圣又接到通知,让随队到深山里伐木,建新点。可能这也是对这家伙的惩治吧。
 
      多年过去了,上山下乡已经成为一个远去的噩梦,现在回想起那些年那些事,那些恶作剧,心情并不轻松。
 
      我鄙视一切愚昧无知、一切偏见庸俗、不屑一切远离文明的作为和声音,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年轻时代的狂热、盲从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过错。我们青春最好的年华被葬送在北大荒,当然要归咎于那个动乱的年代,但在葬送青春的道路上也有我们的助力,从红卫兵转型而来的知青,也充当了葬送自己青春的推手,这也正是需要我们反思的地方。
来源:兵团战友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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