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痛悼爱妻濮鸣华

来源:江苏知青微信群 作者:黄 煌 时间:2016-02-10 点击:


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写这篇文章,万万没有预料与她竟然阴阳相隔在瞬间!
2016年2月7日除夕的下午,鸣华趁着年夜饭前的空隙,给小狗清洁,可能是洗毛剂的刺激,触发了她支气管哮喘的骤然发作。仅仅几分钟后,她便昏迷,没有呼吸,口唇青紫。120救护车呼啸地送她进鼓楼仙林医院,肾上腺素、氨茶碱、甲强龙、呼吸机……,抢救过程惊心动魄,我心跳不已,口干舌燥,想起她10年前也有一次类似的发作,我期待她依然能闯关成功,但是,抢救持续一个半小时,她依然没有醒来。
 
鸣华出生于江苏江阴的一个干部家庭,因为生日是大鸣大放的1957年秋天,所以父亲给她起名鸣华。我俩是同乡,还是校友,都曾就读于江阴县实验小学,不过,她低我三届。我们认识在1973年的7月,那时我俩一起进入江阴县澄江医院(江阴市中医院的前身)当学徒,我学中医,她学牙科。那时的她恰值碧玉年华,身材匀称,拖着两条粗粗的辫子,有一张瓷白色的圆脸,脸上经常洋溢着清纯的微笑。她积极上进,1974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参加县委组织的农村工作队下乡支农。回来后的她成熟许多,依然在口腔科,学拔牙、学装牙。那时她是医院的团支部书记。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劳动,一起出墙报,还一起卖过废品,然后买书建图书室。1976年清明节,我们还一起抬着花圈去长江边悼念周总理,那年的十月金秋,我们又一起排练节目欢庆粉碎“四人帮”的胜利。后来,我们相爱了,我追她追得很甜蜜。那时,她在无锡进修,我在南京读研,假日里,我们一起逛过无锡的鼋头渚,一起尝过无锡的美食,印象最深的是拱北楼的面条和太湖馄饨店的开洋小馄饨。
 
我们的婚礼是在1981年的春天,在南京中医学院,是研究生班同学为我俩在教室操办的,婚礼简朴而热烈。第二年,我们有了孩子,生产时我也没有能在她身边陪伴,乳腺炎开刀也没有回去护理她,但她从未怪过我。1985年,她放弃了良好发展基础的江阴,来南京陪我。她的工作地点是新街口天桥下的建邺区牙病防治所。她适应能力极强,喜欢了南京的臭豆腐、鸭血汤,还会讲南京话,很快有好多南京的好朋友,让我十分安心。那时,我们住的是大学筒子楼,一个小房间,公用厕所,走廊做饭,生活非常艰苦,但她从未抱怨半句。我们常常在假日带着孩子去玄武湖泛舟,或去清凉山散步,那时我买菜做饭,她洗碗洗衣,配合默契。
 
1989年,我去日本作访问学者,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个人既要工作,还要辅导孩子上学,非常忙碌,每周还给我写信,让我生活上不必太节约,说要的不是钱,是你这个人。1995年,我当研究生部主任,工作顿时忙起来,她又承担起了买菜做饭的任务,本来不会下厨的人,后来也能烧酱红油亮的红烧肉,香辣鲜嫩的五香龙虾,还有很有西洋味道的罗宋汤。在我职称评审遇到阻力时,她怕我想不开,经常劝我,我呼呼大睡,她倒是经常夜半醒来。
 
进入二十世纪后,我专注于经方推广工作,她全力以赴,几乎所有的家务都是她一个人承担,尤其是几次搬家装修,都是她独自去跑市场,有次在搬运装修材料时,不慎淋雨,遂引发哮喘。2005年一次大发作后,她的体质状况急剧下降,但是,她依然乐观生活,笑对人生。她在做好自己牙科工作的同时,积极配合我的教学工作。那时,我的新家常常是师生讨论学术的地方,我们讨论,她就在厨房忙饭菜。这几年经常有国外学生来访,她常常亲自下厨让他们品尝家常菜。我们曾经在南京多次举办经方研讨会和讲习班,她常常甘当后勤,甚至当司机接送。
2008年后,经方开始走红,我出国讲学频繁,她就跟着我,照顾我的生活和身体。每次出远门,都是她整理箱包,带哪些衣服,用哪种插头,我的常用药,甚至拖鞋都准备。出去后还给我做厨师,不想吃西餐了,她就在住处帮我下面条熬米粥。我讲学时,她在会场给我拍照和摄像,是个不错的摄影师。她是我推广经方走向国际的得力助手。
 
我家弟兄四人,我是长子。鸣华家有姐妹三人,她是长女。和我结婚后,她是弟弟们妹妹们尊敬的大嫂。我那贤惠漂亮的小弟媳,就是她相中的。1997年,我父亲去世,2009年,她的父亲去世,这些年,她精心照顾两位年迈的老母亲,经常去江阴看望老人,出国不忘给老人买这个、捎那个。前年我母亲腰椎手术后便秘腹胀,鸣华二话没说,戴上手套掏结粪。她是老人心中的好女儿、好儿媳。
 
就是这样,鸣华用女人特有的细腻和温柔,用她对人的真诚和仁爱,用她一颗毫无保留的心,为了我们的家,为了我们的事业,拼尽了她的全力……。鸣华是一位温柔娴静、善解人意、充满爱心、热爱家庭、懂美求美的女人。她是老天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她是我人生的最大财富。
 
没有想到,她居然先走了!而且是永别!这两天,我走进家门,总有一种幻觉,好像她坐在沙发上,在等着我回家;我觉得她在厨房,但厨房里是其他忙碌的人;我觉得楼上有她的声音,但上楼一看房间空无一人,她常穿的外套还挂在衣架上;我摸着她睡过的被窝,好像还有她的温度,但里面什么也没有……,我扑在她的枕头上哀嚎,泪水迷糊我的双眼,这种丧妻之痛,真的是痛不欲生!我很后悔,怎么没有阻止她去用那种动物清洗剂?怎么家中没有备好肾上腺素针剂?她的病情虽然稳定多年,但过敏性体质依然存在,我怎么没有做好预防?……如果我督促她每天坚持服药,如果那天劝她别吃那么多葵花籽,如果我们依然如前几年一样出国过节,是否可能逃过这一劫?……可是,那么多的“怎么”,那么多的“如果”,都是一样的苍白无力。她确实走了!这是无法让我接受的事实。原本我们今年3月要去台湾,5月要去澳大利亚和新西兰,10月还要去英国和德国。但是,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鸣华走后,失神的我整夜无眠。这个时候,我才读懂了白居易《长恨歌》的那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本想不惊扰大家,但是互联网将此噩耗顿时传向四面八方。这几天,来灵堂吊唁的各级领导、亲朋好友络绎不绝;与我们相关的多个经方中医微信群、亲友群均停止了新春祝福与学术讨论,转为悼念和致哀;许多领导、好友、学生中断走亲访友,中断旅游休假,赶来南京,为的是表达对濮鸣华的哀思和对我的心理慰藉,让我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真情的力量,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大家的感谢之情。我想,倘若鸣华在天有灵,她看到人间这一切,一定会激动地流泪的。鸣华,你安息吧!我永远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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