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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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那些温暖的“烟火气”

时间:2019-04-11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柳森 点击:
无图说 昔日的旧城改造,如今被叫作城市更新。更新的,不仅是下定义的方式,更有背后的精神与理念。而在近来的数拨讨论中,如何兼顾发展与传承,几成焦点。有一个词不时被提到烟火气。一个观点渐成共识无论未来的城市如何更新,都不能缺了对上海城市气韵的真
无图说

      昔日的“旧城改造”,如今被叫作“城市更新”。更新的,不仅是下定义的方式,更有背后的精神与理念。而在近来的数拨讨论中,如何兼顾发展与传承,几成焦点。有一个词不时被提到——烟火气。一个观点渐成共识——无论未来的城市如何更新,都不能缺了对上海城市气韵的真切把握,“没了烟火气”。

      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上海的“烟火气”呢?

      “70后”、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汤惟杰,“80后”、上海戏剧学院青年教师、戏曲编剧张静,“70后”自由摄影师、“新上海人”庄方,发回他们的“答卷”。期待这些充满着温暖回忆的文字,可为今天所有关心城市更新的人们提供启发。

      虹口往事二题
      汤惟杰

      它们像苏州河中的香蕉船不知去往何处了

      这话说起来得往回数个三四年了。

      那会儿站在外白渡桥北堍从上海大厦东侧沿大名路往北走,路西一排过去是不知哪年就开了、也许招牌哪年就换了的“湘雅阁”“火锅四川烤鱼”“上海特色小吃”……隔着大名路,对过就是大名鼎鼎的浦江饭店,最早叫礼查饭店,它不仅曾是上海第一家西式高级旅店,还在122年前放映了沪上第一场电影。一年前,这里变身为中国证券博物馆。

      再回头说那片小吃门面,如今再去早已拆空,仿佛那一带有过的欢腾和好胃口从来就是个幻影。

      再走两步,左手就是一条小横马路,你人在它东头,西头通吴淞路。它叫福德路,不过100米。如今街北边是家化金融大厦,像我这样在虹口住了40多年的也很少会特别光顾。

      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此路形成于19世纪60—70年代。此地有粤地商人开的水果行、地货行数十家,福德路一度是上海人口中的“广东街”。那个年月,香蕉在江南一带还相当罕见金贵。广东商贩把一船船香蕉运到上海,就在离此地不过两三百米的苏州河边售给福德路上的广东水果行老板。为了保鲜,香蕉启运时还是生的。

      不妨假想,香蕉船来的日子,苏州河两岸的本地人会看到停靠在岸边整船奇异的果实。一串串弯垂的青绿玩意,途中有些被焐熟而带了些浅黄,散发着陌生而好闻的气息。船上跟岸上讨价还价的双方,都操着本地人不懂的口音。过不了多久,这些大串的果实便在福德路的行栈里加工成熟,青绿变成嫩黄,分销到全上海甚或临近城镇的水果摊、水果铺上……

      运到上海的不只是香蕉,而这些广东人里头,对水果之外的事物感兴趣的也大有人在。

      光绪十一年(1885年),广东海南文昌籍的宋嘉树被美国教会派回中国传教。两年后,他与住在虹口朱家木桥的本地教徒倪桂珍结婚。因薪水不敷家用,宋嘉树改教阶为本处传道,不再领取教会薪水,亦可不受其差遣。他与妻子在家中自办印刷所,承印《圣经》和《万国公报》,因以致富,他们夫妇在朱家木桥(今东余杭路)新建了宅邸。他的印刷所还为海外的华人政治组织印制宣传品。这些组织的领导人,也是宋嘉树的朋友,叫孙文,后来成了他的女婿。

      也许,香蕉交易中心的商贩和临时大总统的岳丈都是特例,而四川北路永安里的广东人,倒是标准的沪版广东人样貌。这一三层砖木结构的新式里弄,建于1925年,共有187个居住单元。较之老式石库门建筑,它在营造上采用了现代机制砖,天井围墙减低,卫生间配有三件套洁具,起居室还专门设计了壁炉。永安公司兴建此里弄原为出租盈利。抗战胜利后,其中一批住宅被永安公司用作中高级职员宿舍,而整条里弄近半数住户为广东籍人士。他们一般均有着更为良好的受教育程度、专业技能和薪酬待遇,当然也享受了更宽敞的居住空间(1948年统计数字为人均14.5平方米,当时上海的人均居住面积为3.9平方米)和生活质量(四成家庭雇用了保姆)。

      如今走在四川北路上,不会有太多的人想起,这里曾走着吴趼人、胡蝶、阮玲玉、简照南、简玉阶。在1930年前后,每100个虹口人中,就有17个籍贯是广东,而虹口一度被称作“广东人的第二故乡”。

      在70后一代的虹口人印象中,皇上皇食品店、新亚早茶和广茂香烤鸭是为数不多的岭南余响。我至今记得这家名字古怪的食品店里,有卖当中嵌了一颗半透明猪板油的鸡仔饼。不过如今,它们全像苏州河中的香蕉船,不知去往何处了。

      你住的那条马路上还有烟纸店吗

      即使在虹口,我生活的社区也被2000年分作了两片:前一个,现在是两条地铁线的汇合点,那上面,已然矗立着一幢名唤“金融街”的高楼;它南面,是一条已划为历史风貌区的石库门里弄,里面住过几位文化名人。比如,曾经上海家家要订的一份夜报的主笔老报人。去年,这个街区因为道路拓宽,临街的一排房子连带镌刻了里弄名号的过街楼被拆掉,仿佛过年辰光只穿了件绒线衫去给亲戚拜年。

      我们小时候,上海这样的里弄一大片一大片。如果那会儿说石库门得保护,得贴牌子,是历史风貌区,邻居要怀疑你早饭是不是少吃了一副大饼油条。我们也不太稀奇邻居里住了文化人,而他下班回家在家门口跟邻居打招呼,也会说今天临街油酱店新到的原平瓦头老酒味道不错。而小孩子跟主妇的眼睛里,更看重边上的那家烟纸店。

      这样的烟纸店,永远有一个沉默寡语的老头或老太,但也还没老得太透,神色漠然地靠窗坐着,间或从斜放着的广口玻璃方瓶中取出几颗弹子糖、几爿甘草桃片或一撮白糖杨梅,用张黄纸包个三角纸包,递给已经把一毛钱角票放在台子上的淌鼻涕小鬼。

      附近的主妇们光顾,是为了固本肥皂、三星蚊香、卫生香和草纸;男人们则通常来上一盒烟,顺带一匣火柴;小孩子呢,除了那点营而不养却滋味绵长的零食,多半会瞧瞧新到的练习簿,封面是不是比上礼拜买的那本好看些。橡皮也颇受欢迎,许多女生要那颜色俗艳而带香味的。我们呢,则分两派。一种是硕大的长方形白橡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点大将风度。有人则喜欢另一种,细长的,一半黑一半白,色深的那半掺有很细的砂质颗粒,给我们的铅笔盒带来些抽象风情。

      我们这片社区,离四川北路这样的热闹马路不远,可也不近。小零小碎的一点东西,只有老年人才会一本正经地走上个十分钟,去大店家买。而我们小孩,为了省下时间来玩,就在家门口的烟纸店解决啦。

      夏天的烟纸店最讨我们喜欢。那时节,台子上会多几只竹壳的广口保温瓶,用装了棉花的布包塞在瓶口,棒冰4分,要是赤豆或绿豆的更好;雪糕8分,小孩最喜欢那种带可可口味的;要是想买1角9分的简装金鸡牌小冰砖,这样的店通常没有,得到稍远的那家国营南货店或食品店才能买到。

      在食品店里,如果没有简装小冰砖,营业员会帮你把光明牌中冰砖对半一剖,当然你得时时盯着他,别把小的那半卖给你。冷饮在他的店里都放在一台铝皮包面的冰柜里。冰柜的侧面装了粗铁丝网,看得出里面黑漆漆的马达不知用皮绳牵动了什么装置,“嗒嗒嗒”地鼓起一阵小风,附带了一阵机油气味,扇动铁丝上结的蜘蛛网,蛛网荡来荡去,店里更加阴凉了。

      迁居以前,我家弄堂外马路对面就有两家烟纸店。较近的那家,因店主脖子有点歪,连他的小店也被唤作“斜(读若qia)头店”了。我的小学就在这家店旁的小路尽头,而这小店也成了小学生们的乐园。
 

(责编:日升)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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