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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辩证三题

时间:2018-01-18来源:解放日报 作者:李建强 点击:
近年来,荧屏上谍战片盛行,虽不乏少量上乘之作,但大多随心所欲、胡编乱造,有的甚至到了不忍目睹的程度。看了柳云龙执导的《风筝》,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值得一议。 创与守 谍战片最忌套路,也最考验创作者的智慧。表面上看,《风筝》表现的还是抗战后国


      近年来,荧屏上谍战片盛行,虽不乏少量上乘之作,但大多随心所欲、胡编乱造,有的甚至到了不忍目睹的程度。看了柳云龙执导的《风筝》,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值得一议。

  创与守

  谍战片最忌套路,也最考验创作者的智慧。表面上看,《风筝》表现的还是抗战后国共两党之间的尖锐斗争以及国民党内部军统、中统之间血腥的你争我夺,但它不以外在的冲突、紧张、诡秘为炫耀,而以表现人生与情感经历为主旨,淋漓尽致地讲述一个共产党情报员坚守信仰的故事。身居敌营18年,郑耀先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心脏。他费尽心机经常变身,在军统兄弟们面前是“六哥”,在中共地下游击队目中是“魔头”,在濒临死亡的战友面前是“同志”,在弱小的女儿心中则被认作“骗子”;在共产党侦察科长韩冰面前他是“对手”,在心爱的女人怀中他是值得为之献身的“情仇”……在这瞬息多变的身份转换中孤帆独影、独臂支撑,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需要主人公付出怎样的心智、忍受多大的煎熬?《风筝》最触动观者的,不是你死我活、刀光剑影的谍报战,而是这背后真切的人性挣扎,是万死不辞的信仰力量。不是吗?当曾墨怡、程真儿、陆汉卿一个个倒在郑耀先眼前的时候,观众可以触摸到他内心的颤栗和撕扯,信仰的淬炼和坚实。“命可轻抛,但义不能绝”——在出生入死时是这样,在闲棋冷子时亦如此。忠于信仰,并至死无悔。正因为如此,它也挣脱了传统谍战片的藩篱,而显示出了独特的生命价值。

  出人意料的是,惊心动魄的潜伏故事进行到20集便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艰难的身份甄别。在“风筝”的身份终于被证实后,主人公依然委曲求全,继续以隐蔽的方式与潜伏特务和台湾情报部门进行殊死斗争。后30集峰回路转,在“文武”戏码交替中演绎了摄人魂魄的生死续篇。全剧故事既跨越跳踉,又一气呵成,完全超出了寻常的观赏经验和“期待视野”。柳云龙不模仿别人,也不重复自己,奉献了一部全新的谍战大片。就像扬·卡洛夫斯基所言:“美学的价值不仅在于永恒和谐之事物中,它更体现为活力,体现在作品给观者带来的错愕中。”《风筝》的表现不负此言。

  平与奇

  一般以为,谍战片的全部要义即在于一个“奇”字:惊奇、神奇、瑰奇、新奇,甚至猎奇。殊不知,“奇”也是相对的,常常是和“平”相辅相成的。平中见奇方为奇,看似寻常最奇崛。艺术的辩证法就是如此。

  显然,《风筝》 是深谙此道,并对之有所丰富和拓展的。郑耀先精明强干、智慧过人,深谙情报工作的奥秘,但作为一名孤独坚守的地下情报员,他常常受主客观条件的制约而欲动不能、无所作为。前有眼见最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而“无助”,中有看着上线的联络员牺牲在面前而“无奈”,后有回延安搜寻影子而“无为”,还有为韩冰鸣冤叫屈的“无力”,为澄清自己真实身份的“无能”……其实,正是这些无助、无奈、无为、无力和无能渲染了情报战线的艰险,突出了地下工作的残酷,呈现了斗争的复杂性,也增强了人物的丰富性、情节的曲折性、故事的戏剧性。外在的无能为力,显现的恰是内心的无比强大,从而以弱胜强,此处无声胜有声。

  《风筝》的故事跨度长达30多年,衔接两个时代,活跃在其间的大小人物不下数十个,难能可贵的是,几乎每个人都有个性、有故事。且不说主要人物,即如过渡人物曾墨怡、陆汉卿、老首长、坚冰、江心、冷眉珊、秋荷等,甚至反派角色高占龙、田湖、宫庶、宋孝安、延娥,包括出场不多的国民党情报高层也人各有貌。我们起先怀疑,这么多出场人物,时不时插入“闲笔”,会不会遮蔽、掩盖作品的主旨和锋芒,看到末尾我们才明白:这是一部大戏,一部为中共地下情报员树碑立传的史诗作品。正是有了这诸多众生相的衬托,有了看似不经意的闲篇,历史才活泛,故事才好看,人物才可信,英雄才出彩,平凡才伟大。是谓:千淘万漉本有心,吹尽狂沙始到金。

  收与放

  苏东坡谈论自己的文章时说:“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实艺术是相通的。看作品是收敛,气定神闲,恰到好处;还是张皇,剑拔弩张,无以复加,通常是识别“佳作”和“庸作”的分水岭。电视剧也一样。

  作为一部谍战片,我们在《风筝》中既看到许多你争我夺、势不两立的血腥场景,也看到不少平静舒缓、小桥流水的桥段,如:郑耀先的牛排,程真儿的背心,乔儿等爸爸到天黑的童真,马小五和冷眉珊的谐趣恋爱……全剧轻重缓急,收放自如。急,则一发千钧、惊心动魄,轻,则我见犹怜、含情脉脉;“放”,则为所当“放”,“收”,乃为理应“收”。有由来,有起伏,有去处,合力组成了一部多声部、有人性温度、蕴深刻内涵、沁人心脾的命运交响曲。

  更值得称道的是主人公郑耀先忍辱负重之后的两次“放”。前次是:终于熬到解放,总部首长经过严格审查,最终认可了他的地下党员身份。渡尽劫波,忠诚可鉴。这时的郑耀先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委屈,任眼泪夺眶而出,进而把头埋在桌面上嚎啕大哭,一发而不可收。后一次是:得知马小五在香港行动失败且音讯全无之时,他忽然情绪失控,指责陈局长考虑不周,将自己的关门弟子送进虎口,乃至怒不可遏、口无遮拦……一悲一怒,一静一动,放得开,收得拢,情以物迁,交替往复,将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袒露无遗,将无名英雄的情感波澜推向高潮。此处花开两朵,最大的欢乐有幸福的泪水伴随,最深的痛楚用口出狂言掩藏,其爆发式的艺术效果岂是常规手段所能致?

  《风筝》的创造和创意,让我们更加有理由诚服艺术的奥妙,也让我们更有理由重视茶余饭后才展开的“文化咀嚼”(电视剧)的分量。

  (作者为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上海交通大学教授)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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