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甘孜会师（下）
两军会师
(责任编辑：日升)为了迎接红2、红6军团的到来，红四方面军总部专门对部队进行了动员和部署，要求各部队大力开展迎接红2、红6军团准备工作。徐向前强调：“红军是一家人，我们和中央红军与二方面军的关系，好比老四与老大、老二之间兄弟关系。上次我们和老大的关系没有搞好，要接受教训。‘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吵架归吵架，团结归团结，不能分家。现在老二就要上来了，再搞不好关系，是说不过去的。每个部队都有自己的长处、短处，方针是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加强团结，一致对敌。”红四方面军各部队积极展开了迎接红2、红6军团的政治动员和赶制慰问品等活动，如捻毛线，织毛衣、毛裤，缝制皮衣等。在地方群众中，也普遍地进行了欢迎红2、红6军团的宣传教育。 红2、红6军团为了实现与红四方面军的会师，也对部队进行了团结友爱、遵守纪律的教育，要求会师后主动搞好团结，不利于红军团结的话不说，不利于红军团结的事不做，并号召指战员努力向英雄的红四方面军学习，为两军会师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6月3日，红6军团先头部队红16师进抵理化以南的甲洼，与前来接应的红四方面军红32军胜利会师。第二天，红6军团全部到达甲洼。当两支部队汇聚到一起时，部队沸腾起来，干部、战士们再也顾不得队形是否整齐，人家簇拥在一起，热烈握手，互相拥抱。有的战士高举着枪支，挥舞着红旗，跳着、唱着、喊着，每个人都热泪盈眶，尽情地享受会师的欢乐。 6月7日，红6军团和红32军到达理化，休整几天后，于13日继续北进，17日进抵新龙，受到了红四方面军红4军的列队欢迎，两军举行了联欢大会。红4军还从甘孜运来六驮食盐，送给红6军团。然后，红6军团单独北上，于22日到达甘孜的蒲玉隆，受到红军总司令朱德和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领导人的接见。24日，在普玉隆召开了两军会师大会，朱德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热烈欢迎红6军团的到来。 不久，红2军团一路征战，于6月30日到达甘孜附近的绒坝岔，与红四方面军第30军胜利会师。朱德、刘伯承亲自前往迎接，见到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等人后非常激动。朱德紧紧握着任弼时的手说：“好哇，你们这一来，我腰杆也硬啦!”任弼时回答：“总司令，我们来听你的指挥!”贺龙激动地说：“总司令，我们2、6军团天天想、夜夜盼，就盼着和中央会合！” 时任红30军第88师政治委员的郑维山，后来这样回忆起当时两军会师时的情景：“盼呀，望呀，终于迎来了老大哥部队。……两支从未见过面的兄弟部队，在艰苦的长征中相逢，谁能抑制住内心的激情，那股亲热劲儿，比懋功会师更为动人。记得那天，风和日丽，草原上充满了欢乐的节日气氛。指战员们远远望见红二军团的队伍，像条巨龙朝着绒坝岔飞腾而来时，便飞也似的奔向前去，抢过战友们的行装背在自己的身上，再紧紧地握着手，打量着，问候着，叙长道短，显得格外亲切。许多藏族同胞也簇拥路旁，捧着酥油糌粑夹道欢迎，口里还不住赞叹：‘耶莫!耶莫!’（顶呱呱的意思）。到了宿营地，炊事班同志立即打来热气腾腾的开水，让战友洗脚解乏，有的看到二军团战友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不等我们统一安排，就先拿出亲手打好的毛衣、毛袜，让战友们赶快换上……往日寂静的绒坝岔，顿时沸腾了，处处洋溢着欢笑声，回响着嘹亮的歌声。” 7月1日，红2、红6军团齐集甘孜。甘孜城内外，到处洋溢着会师的歌声、笑声。红四方面军官兵唱起了会师歌：“看，战胜了一切！听，震动了全国！英勇弟兄们，伟大的会合。欢迎二、六军团，高举红旗向前进。一定要胜利，杀敌齐努力。团结抗日反蒋的力量，推动中华民族的解放。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大踏步向前进，赤化全西北!要艰苦的奋斗，要钢铁的团结，赤化全西北，创造根据地。为全国的胜利，为民族的解放，团结和一致，奋勇和坚决。横扫湘鄂川黔滇的2、6军团，纵横无敌的弟兄们，抗日反蒋主力是我们，齐团结，齐奋进，胜利归我们!” 经历了与红一方面军分离的痛苦后，红四方面军官兵更感与红2、红6军团会合的珍贵。他们以最大的热情迎接自己的战友，筹集了粮食、牛羊，腾出了干净的房子，准备好柴火，烧好了开水，为红2、红6军团准备好驻地，使红2、红6军团官兵深受感动。贺龙赞叹地说：“四方面军的同志多好啊!” 7月2日，红2、红6军团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举行庆祝两大主力会师的盛大联欢会。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朱德总司令登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同志们，我祝贺你们战胜了雪山，也欢迎你们来与四方面军会合。但是这里不是目的地，我们要继续北上。要北上就必须团结一致，不搞好团结是不行的。此外，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还有荒无人烟的草地，我们要有充分准备，克服一切困难。”在介绍了甘孜地区的情况后，他高声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中央去年带着一方面军胜利地通过草地，到达了抗日前哨阵地——陕甘地区。现在，陕甘边根据地巩固、扩大了，红军也壮大了。”朱德讲话后，贺龙发表讲话，表示完全拥护朱德的讲话，号召红2、红6军团要搞好同红四方面军的团结，克服一切困难，同四方面军共同完成到达陕北，同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合的光荣任务。任弼时在讲话中，旗帜鲜明地说：“目前形势很好，中央已经到了陕北，根据地有了发展，中央红军东渡黄河也取得了胜利。现在中央提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口号，提出了争取东北军、西北军的问题，我们唯一的道路是北上与中央会合。” 三人讲话后，主持会议者调整队列，两军队伍插花排列。随着一声口令，红四方面军官兵拿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赠送红2、红6军团。红2、红6军团官兵被这浓浓的战友情谊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位战上回忆说：“在稻城，我们还为衣服发愁，现在从吃的、住的到穿的都有了。大家感动得把毛衣左看、右看，穿了脱下，脱下又穿上。有人提议：把毛衣好好保存起来，带到陕北去送给一方面军的同志。议论了很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包起来了。我分到一双毛袜子。从那密密的毛线里，我好像看到它渗透着四方面军同志们的汗水和深情。他们到这里不久，装备并不比我们好，除了每人一个竹斗笠之外并不比我们多什么，像我们一样迫切需要御寒的东西。可是，他们先人后己，起早贪黑地织出这样漂亮的毛织品送给我们。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 中共中央、陕甘苏区和红一方面军获悉两军会师的消息后，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王稼祥、彭德怀等六十八位党、政、军领导人联名并以陕甘苏区党政军全体人员的名义给红四方面军和红2、红6军团全体人员发出贺电：“我们以无限的热忱，庆祝你们的胜利会合，欢迎你们继续英勇地进军，北上陕甘与一方面军配合以至会合。在中国的西北建立中国革命的大本营与苏联外蒙打成一片，与全国抗日人民抗日军队抗日党派建立抗日救国的统一战线，组织人民的国防政府与抗日联军，向着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卖国贼开展神圣的民族革命战争，挽救中国之危亡，解放中华民族于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之下。” 7月5日，中革军委颁布命令：决定以红2军团、红6军团和红32军组成红二方面军，任命贺龙为红二方面军总指挥，任弼时为红二方面军政治委员，萧克为方面军副总指挥，关向应为方面军副政治委员。贺龙、任弼时兼任红2军军长、政治委员，陈伯钧为红6军军长，王震为政治委员。 甘孜会议 红2、红6军团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部队积极准备北上。但是张国焘虽然取消了“第二中央”，却仍然没有消除个人的政治野心，采取各种手段对红2、红6军团领导人进行欺骗、拉拢，继续进行阴谋活动。 朱德、刘伯承等人也在积极做红2、红6军团领导人的工作，向他们介绍张国焘搞分裂活动的真相。朱德在会见任弼时、贺龙、关向应时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来了，我们一起北上。党中央在陕北，在毛泽东同志那里。”刘伯承则在同贺龙、任弼时作了深谈后，叮嘱说：“对张国焘不能冒火，冒火要分裂。中央在前面，不在这里。” 红2、红6军团领导人识破了张国焘的阴谋，坚决拥护党中央，坚决反对分裂，同朱德、刘伯承一起，与张国焘分裂党、分裂红军的错误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早在甲洼会师时，张国焘的工作组就给任弼时送去一批包括《干部必读》等文件在内的学习材料，内有大量攻击党中央和红一方面军北上是“逃跑”，是“‘左倾’空谈掩盖下的退却路线”的内容，指名道姓地诽谤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等人。红6军团政治委员王震发现后，立即下令扣留文件，全部烧掉，并向任弼时作了汇报。甘孜会师后，张国焘等人更是指示向红2、红6军团送材料，并指示下属人员利用一切机会对红2、红6军团部队进行“宣传”。任弼时、贺龙非常警惕，立即下令：所接待的四方面军干部，只准讲团结，介绍过草地的经验，不准进行反对中央的宣传。送来的材料一律不准下发。贺龙说：“干部必读不准发，看了要处罚人，放在政治部。” 张国焘见“宣传”无效，便开始拉拢。他逐一与红2、红6军团师以上领导干部谈话。王震后来回忆说：“在甘孜休息时，张一个一个把我们召去谈话，送我四匹马，给我们戴高帽子，说我们勇敢，能打，他那个军阀主义呀，不像话。”贺龙早在南昌起义时就曾与张国焘共事，对张国焘的为人极为不满，说：“嘿，我以前在旧军队见得多了，拉拉扯扯，吹吹拍拍，他也就是这么一套。”他当面质问张国焘：“我过去当过军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共产党，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你是个老党员，现在都要反对党中央，走军阀的老路，你走得通吗?”张国焘张口结舌，满肚邪火，却慑于贺龙的资历与威望无法发泄。 贺龙是个从不打被动仗的人。对张国焘的阴谋活动既坚决反击，又留有余地，并利用张国焘想拉拢红2、红6军团的企图，找到张国焘，说：“2、6军团在转战中损失很大，需要补充，你这个总政委，能不能从四方面军抽两个师给我们?你们人那么多呢!”张国焘无法驳回这种堂而皇之的要求，对此未置可否。贺龙便经常就此事纠缠他，终于把原为红一方面军第9军团的红32军要了过来。朱德后来评价说：“贺老总对付张同焘有办法，不争不吵，向他要人要枪要子弹，硬是要过来一个军，尽管人数不多。张国焘对任弼时、贺龙都有些怕呢！一起北上会合中央，贺老总是有大功的。” 作为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任弼时一到甘孜，他就以向中央汇报情况的名义从张国焘处要来电报密码本，同在陕北的中共中央直接沟通了联系，接受中央的指示。中央发来的第一份电报，是决定红2、红6军团使用红二方面军的番号，从而避免了张国焘想吞并红2、红6军团的企图。随后，中央又发来了一份指定任弼时亲译的长篇电报，大意是：对张国焘的错误要坚决进行斗争，并劝说其北上同中央红军会合；要团结二、四方面军共同北上，并阐明北上的有利条件。任弼时坚决执行中央的指示，利用自己的身份，与张国焘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两军会师后，张国焘想以多数压少数，迫使红2、红6军团就范，先是提议召开党的联席会议，任弼时当即表示反对，问张国焘：两个方面军开这样的会，由谁主持?报告谁来做?有了争论，结论怎么做?张国焘又提出召开两个方面军的干部联席会议，企图通过“决议”来拥护他。任弼时、贺龙、关向应坚决地说：开会可以，但不能以多数压少数。结果会议又没开成。 张国焘找红2、红6军团干部谈话，任弼时针锋相对，也与红四方面军的干部广泛谈话，宣传团结统一的重要意义，宣传北上抗日的正确方针。使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提高了认识，明辨了是非。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傅钟后来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在红二、四方面军会合时，由于你（指任弼时）的到来，才将叛徒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党内所造成的政治上的阴霾，思想上的糊涂，组织上的混乱，加以逐步地澄清。你每次亲切地和我们在一起作长夜谈，都使我们衷心愉快地领会你的精神。你那种和蔼诚挚的态度教育了我，并教育了成千上万的同志，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周围。”张国焘对此极为不满，亲自出面干涉。任弼时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是政治局委员，我也是政治局委员。你能找2、6军团干部谈话，我也有权找所有的干部谈话，你不能干涉!” 7月2日，红2、红6军团和红四方面军领导人在甘孜召开会议，讨论北上同中共中央和红一方面军会合问题。会议由张国焘主持，朱德、刘伯承等出席。任弼时在会上作长篇发言，对张国焘的错误进行了严肃的批评。他当面质问张国焘三个问题： 一是批评张国焘盗用中央名义把红2、红6军团调到甘孜。任弼时说：你借用中央名义调我们是不对的。你把我们调来干什么?你要吞并我们!张国焘辩解说：因为你们处境困难，后面敌人跟着，和我们靠近一点，就能保持力量。但理由苍白无力，难以自圆其说； 二是批评张国焘的南下路线是完全错误的。任弼时说：这样做分散了红军主力，给敌人以可乘之机，把我们逼到草地里，粮没粮，草没草，吃没吃，穿没穿，给红军造成严重损失。一方面军已经北上了，你北上又南下，南下又北上，在草地里拉来拉去，我们不少同志牺牲在草地里，给中国革命造成了恶果。你打算在天全、芦山建立根据地是妄想，在川北都没站住脚，能在天全、芦山建立根据地?!敌人教训了你，吃了败仗，损失很大，这些力量用到陕北去，用到抗日前线去，那将起多大作用?!对此，张国焘无言以对； 三是批评张国焘自立中央。任弼时严厉指出：自立中央是严重的反党行为，是自绝于中国革命，是党纪绝不容许的。张国焘力图辩解，讲了一些污蔑毛泽东和党中央的话。任弼时严肃地说：“我们二方面军的同志，很多是从井冈山来的，对毛主席是很熟悉的，有感情的。即使不是井冈山来的，对党中央和毛主席也有最高信仰。你如果要强迫他们反对毛主席，那么他们就要翻脸，他们是不认识你的!现在你们已经宣布撤销第二中央，我们欢迎。” 任弼时最后说：“目前陕甘根据地形势很好，中央已在陕北站稳了脚跟，根据地有了发展，东渡黄河取得了大胜利，西征战役正顺利进行。就全国形势而言，日本已占领了东三省，又虎视华北乃至整个中国，使民族矛盾成为国内的主要矛盾，中央已经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口号，提出了团结、争取东北军、西北军的问题。中国革命又处于高潮时期。我们唯一的道路就是北上，与中央会合，这个会开了，就应立即北上，到青海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任弼时的发言义正词严，尖锐深刻，对所有参加会议的干部，特别是红四方面军的干部是一次震撼。他们对张国焘的颐指气使虽然反感，但慑于他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军政最高领导人的身份，对于他的指示总是习惯于执行，在党和军队的会议上很难进行反驳。现在任弼时公开批评张国焘的错误，并且句句击中要害，令红四方面军的干部真正感受到了党内正常生活的氛围，更加理解了中央方针路线的正确。参加会议的川陕省苏维埃副主席余洪远说：“我所参加的会议，只有这一次真正像个高级干部会议。” 任弼时发言后，贺龙说：同意任弼时同志的意见，北上。我们二、四方面军应团结起来，继续北上，与中央会合。三大主力会合以后，北方情况会有很大变化，可能中国革命的中心点要移到北方，在陕北根据地落脚，再向全国展开。南下是不对的，任弼时同志已讲过了，你们这样做是分裂红军、分裂党，给革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我们应团结起来，继续北上。 朱德随后发言，他说：我们原来就决定北上，张国焘同志一直坚持南下，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南下走不通了，天全吃了败仗，敌人跟得紧，原来计划不可能实现了，只有一条路，北上，与中央会合。 刘伯承、关向应等人也发言，完全同意任弼时、朱德、贺龙的主张，坚决主张立即北上。 主持会议的张国焘尽管依旧不愿意北上陕北与中央会合，企图向夏、洮方向行动，但由于党中央不断敦促，任弼时、朱德、刘伯承、贺龙、关向应等态度鲜明，与会干部也都同意维护党中央的领导与红军的团结，支持北上与中央会合的方针，不得不同意红四方面军与红2、红6军团立即共同北上，与中央会合。 甘孜会议，是红四方面军与红2、红6军团会师后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对红军三大主力最后会师起了重大作用。朱德会后兴奋地说：“现在大家统一起来了，两个方面军一道北上，这是会议的一大收获，认识统一了，力量集中了，力量也更大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