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山打秋野
来源:湘楚山地文学 作者:易劲松 时间:2025-10-19 点击:
秋深了，昨夜凉风吹遍了世间的角角落落，
今天一大早，携小儿子爬相山的山头农场。略带寒意的山头，周边尽是萧杀的野茅，唯见突兀的柿子树显出它的好来。这树也怪，春夏之际，混在众树之中，平平无奇，不甚惹眼。一到秋日，却抖擞精神，将一夏积蓄的力气，全化作累累果实，挂满枝头。那柿子先是青的，硬邦邦的，藏在叶间，羞于见人。秋风几阵，寒露一降，便渐渐转了颜色，橙红橘黄，参差披拂，远望去，竟似挂了一树的小灯笼。见着就有让人去摘的冲动。乡下人待柿熟，自有章法。不待其软，便持长竿来打。竿头系一布袋，专拣那饱满硕大的，轻轻一扭，柿子便落入袋中。孩子们在树下奔来跑去，捡那落下的柿子，衣兜裤袋塞得鼓鼓囊囊，小脸笑得如柿子般红润。今天没有备好长竿，就先摘柿树低矮枝头上红红的柿子吃起来，软软的初尝几嘴，顿觉丝滑甘甜，多吃几嘴，又觉得有点涩味。打从小时候记事起，就知道柿子不能即食，涩得很。聪明人便想出去涩之法：或以温水浸泡，或以石灰水渍之，或干脆把它们埋进水田里，待三五天后再起出啃食。但我独爱那自然熟的，挂在树上，经霜之后，软糯如蜜，撕开一个小口，啜之吸之，满口甜香，实在妙极。今天品尝却没了儿提的味道，可能是因为还没到经霜的季节吧！
制柿饼更是秋日农村一景。选那肥硕无疤的柿子，去皮，以细绳穿之，悬于檐下通风处。或者一个个摆在竹筛子上，放在房前的瓦上，不过旬日，柿子便失了水气，渐渐蔫瘪，表面凝出一层白霜——此乃果糖析出，非霉变也。好的柿饼，肉厚霜重，掰开来，内里橙红透亮，糯而不黏，甜而不腻。我丈人家的叔叔老李（我们又叫他姑父）做的柿饼最好。他每年只做二百枚，不多不少。问其故，笑而不答。尝过的人皆言：老李的柿饼中有阳光的味道，有秋风的味道，有时间慢慢走过的味道。柿饼可久存，冬日围炉时，取一二枚佐茶，甜味与茶香交融，颇可解腻。亦有将那柿饼切碎，混入面粉蒸糕的，黄白相间，甜软可口，小孩子们最谗。当然，在先前苦逼的岁月里，它还是不常见的待客点心！
柿树叶子落尽时，黑瘦的枝干衬着青空，总有数个顶梢上的柿子，坚强的留存，那是农村人遵祖传，是特意留下的，说的是给小鸟留一份过冬的口粮！那数个柿子红红的，像极了拥塞的人流中，少妇们的嘴。你只能倾慕地看着流口水，真正的别有一番风致。而此刻，家家户户的檐下，已挂满了一串串的柿饼，如同丰收的注脚，书写着秋日的圆满。人说柿柿如意，图个吉利。我倒觉得，柿子之妙，在于它经霜而甜，历久而醇，恰似生活本身，总要经过些时光打磨，方能品出真味来。
作者简介：易劲松，湖南邵阳县人，1969年11月生人，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现供职于邵阳县金称市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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