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在北大荒的故事

来源: 尤顺发 作者: 尤顺发 时间:2025-07-04 点击:

      今年,是王震同志诞辰100周年。作为新中国第一任农垦部长,他对开发北大荒作出的贡献至今令人缅怀。早在1954年,王震就派铁道兵5师副师长余友清率部踏查密山、虎林、宝清、饶河一带荒原,最后选点在虎林县境内。1955年夏天,王震两次来密山视察,向中央军委提交了开发北大荒的报告。1956年王震派7名军官和战士来到北大荒。他亲自为密山农垦局选局址后,宣布铁道兵农垦局成立。1956年7月2日,王震在大和镇东开团北亲手点燃了第一把荒火。王震部长和老铁道兵们一起劳动,在北大荒至今还流传着许多王震的故事……

      密山火车站大动员

      1958年春天,密山,这个祖国东北角的小县城,可真正见了世面。这个北大荒东部的大门,每天要吞吐近万名转业官兵,管吃,管住,还要迅速将他们送到荒原的各新建点。这对于当时只有几千户人家、东西两条大街的古老小镇来说,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从火车站通向城里的那条土路上,挤满了穿着军服、黄棉大衣、摘掉肩章和领章的转业官兵。土路两边的空地上,堆满了铺盖、行李、箱笼等杂物……每天好几千人在这里逗留,因计划不周,交通不便,缺人的农场又边远,没有足够的车辆把他们送往新建点,这给小县城带来极大困难。县城的机关、学校、俱乐部、仓库都住满了人。很多人住在老乡家里。

      铁道兵农垦局向农垦部告急,请示要车来解决运力不足的问题。恰巧,王震部长于1958年4月中旬来到密山。

      4月12日,这是北大荒开发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密山火车站广场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广场中央临时搭起的主席台上,播放着激昂的乐曲。同时悬挂着几条醒目的欢迎开发北大荒的转业官兵的横幅标语,主席台右侧还竖立着王震为转业官兵书写的诗牌:“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英雄奔赴黑龙江,好汉建设黑龙江。”

      王震将军身着军装,肩上佩带着三颗金星的上将军衔,披着一件黄呢大衣,在农垦局长的陪同下,慢步走上主席台。站稳后,他把大衣脱掉,向会场上的人群频频招手。这时,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王震将军对着话筒,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做了题为《向捍卫祖国建设祖国的战士致敬》的讲话。他说:“欢迎同志们到北大荒来!我代表代表人民解放军总部,代表农垦部所属全国农牧场50万职工,向同志们表示慰问和欢迎……大家来开垦北大荒,这个任务是很艰苦的……在这里盘踞了十四年的日本帝国主义者,被消灭了,蒋介石匪徒,也被我们消灭了。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盖了房子开了荒。能完成艰苦任务,就能得到光荣,英雄的人民解放军是能战胜艰苦困难的……”

      说到这里,将军把话题一转:“你们都是当过排长、连长,也有当营长的,我也当过排、连、营长。同志们,在战场大冲锋,排、连、营长是在部队前头呢,还是跟在后面呢?”大家回答:“在前面!”“那么开垦北大荒呢?”王震又问大家。大家回答:“也该在前面!”“遇到艰苦困难怕不怕?”“不怕!”“苦战三年行不行?”“行!”

      “说到困难,目前就有一个具体问题需要解决。来到密山的转业军人很多,汽车运不过来。有的同志建议:不坐汽车,走路,走上三天四天就到了自己的农场,早走早到,早到早生产。我看这个建议很好,有革命干劲,大家同意不同意?”

      战士们齐声回答:“同意!”

      王震说:“同意,明天早晨就出发!”

      将军风趣地说:“同志们!你们有的带来了爱人、孩子,还有的在火车上生了孩子。这些孩子长大以后,就比我们这一代强了,有文化又有知识,还有光荣历史。他们将会向别人讲故事说:我的爸爸当过红军、八路军、解放军、志愿军,又是开垦北大荒的先锋队,我是在火车上生的……同志们中间,有的没有爱人,还是‘单干户’,同志们,这是不是问题呀?”

      大家齐声回答:“是问题。”

      也有人回答:“是大问题!”

      王震接着说:“对!是问题,但这是个能够解决的问题。有好多初中、高中毕业的女学生写信给我们,要求建设北大荒,他们来了以后,也都是‘单干户’。过上二三年,还能不‘合作化’吗?不过姑娘都爱英雄、爱模范,要想找个好爱人,就得在工作中鼓足革命干劲,作出成绩。同志们说对不对……”
大家喊了起来:“对!”

      王震将军在这次大会上,鼓励转业官兵要能吃苦,要发扬解放军的优良传统,把北大荒建设好。但也批评了一些害怕吃苦的人,当场就撤了两名校官的职。原来转业官兵都由原部队派人护送到农场,办好接交手续,护送的军官才能返回部队。当时,南京军区有两名护送的军官(一名中校,一名少校),他俩把战友送到密山,见当时艰苦而混乱的情景,束手无策,就“向后转”了,造成了很坏的影响。王震得知此事,当场派人将这两名校官叫到跟前,狠狠地训了一顿,当众叫人摘掉了他俩的肩章。

      会后的第二天,云集密山县城的转业官兵就迈开双脚,徒步进军荒原了。预备六师的先头部队和商丘步兵学校的转业官兵,高举着王震将军亲手授予的一面大旗,离开密山向远在乌苏里江边的八五八农场进发。大旗上写着“迈开英雄步伐,走向生产前线”。在徒步行军队伍的前头,还有一支骑自行车的前哨部队,他们是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们,他们随部队一起到达八五八农场,摄下了一组历史镜头,后来编入了纪录片《英雄战胜北大荒》。预六师教导员团学员蔡恒回忆当时的情景说:“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这支上千人的队伍,以班、排、连为建制,各自背着简单的行李,以领队红旗为向导,浩浩荡荡,从密山出发了。沿途一片荒凉,人烟稀少。一路上战友之间、官兵之间互相换着背行李,互相鼓励。不少人脚上打起了泡,走瘸了。我从未参加过这样艰难的长途行军,走到中午,两脚起了十多个大血泡。队伍到了杨岗,天黑了下来。前面指挥部传来口令:停止行进,就地过夜……”

      这无疑是垦荒史上壮丽的一页。成千上万人马在同一时间从祖国各地汇集边城,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兵分百路,徒步进军,走向荒原腹地。这是垦荒史上的“淮海战役”,是一场携家带口的进军:匆忙,而又沉着,有秩序。生动地表明了将军的魄力,也显示了十万大军是一个坚强的集体。从3月初到5月底,密山接待站共接收了七万多官兵。

      赞扬徐先国的诗歌《永不放下枪》

      十万转业官兵中的一员徐先国,当年写的这首《永不放下枪》的诗曾轰动很大。这首诗最早发表于1958年5月7日的《人民日报》上,这反映十万转业官兵心声的18行诗句,曾得到了王震将军的赞扬。

      徐先国所在的信阳步兵学校,经过学习动员、打通思想、个人申请、领导批准,被确定下来的480多名学员、 教官和机关干部也都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便即刻登程北上。

      正是在这样一幅覆盖数千公里的画卷前,《人民日报》发表了著名诗人郭沫若的诗篇《向地球开战》,为这幅历史的画卷增添了更加绚丽的色彩。

      郭老在诗的题记中写道:“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将士,有不少同志将赴全国各地参加国营农牧场的生产工作,作此诗以壮行色。”诗中写道:“现在你们有不少同志解甲归田,不,你们是转换阵地,向地球开战……你们才不愧是不断的革命家!”当时,这首诗不只是表达了诗人的美好祝愿和赞扬,更揭示了十万大军解甲归田的含义,道出了那些转复官兵想说又没有说出的话,壮了军威。

      徐先国和战友们很受鼓舞,大家奔走相告,传抄,朗诵,没完没了地交谈。一想到要离开部队,大家都有些心酸。但又都盼望干一番事业,急需打出一面新的旗帜,像什么“上山下乡,大办农业”,“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等口号,都感到有点不过瘾,不足以填补战士内心的“空白”。惟独“向地球开战”对大家的胃口,使大家感到气魄,豪爽,还带点战士的傻气和傲气。

      原来,郭沫若的这首诗,是受当时农垦部长王震将军之托写的。徐先国在昨天,参加了两个座谈会和一个小时的汇报会。战士们的真挚、坦白的发言,深深感染着他。在座谈会战友们上侃侃而谈,并且指名道姓地冲他说:你是搞宣传工作的,能不能代表我们即将离队的全体同志起草一份决心书,表表雄心壮志,表表英雄本色?!郭老讲向地球开战,我们说,英雄解甲重上战场……晚间,校园变得十分宁静,我翻开笔记本, 一边看记录,一边写了决心书,以备欢送会上发言用。但余兴未尽,接着又写了一首短诗“永不放下枪”,方觉满足,了却了似未了却的心愿。

      第二天早晨,他将《永不放下枪》抄成大字报贴到走廊上“亮相”,为即将离队的战友们,也为他本人壮壮胆,鼓鼓劲。

       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重上战场。/不是当年整装上舰艇,/也不是当年横戈渡长江。

      儿女离队要北上,/响应号令远征北大荒。/用拿枪的手把起锄头,/强迫土地交出食粮。/让血迹尽染的军装,/受到机油和泥土的奖赏。/让子弹穿透的疤伤,/在黑土地上泛红发光。/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永不放下枪。

      当天,在战友们“叫好”的鼓舞下,作者又在诗的前边加了几句:

      “感谢郭老称赞,/我们去向地球开战。/举起科学技术大旗,/冲过艰难战胜自然。

      然后,寄给了《人民日报》。几天后,他们便整装出发了。离别的那天,机关百余人到火车站相送,没有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也没有响亮的口号声,只有默默地道别和祝福:“多保重,多保重!”当他们登上北上的列车,当火车发出一阵阵呼号的时候,离队的战士多以笑脸惜别,送别的战友却热泪盈眶。

      徐先国随部队到达黑龙江省萝北县时,《永不放下枪》这首诗已经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他们军校的400多人分别编入予七师农场的四个分场之中。

      5月26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王震同志《千万人的心声—— 给徐先国同志的一封信》和诗人郭小川《关于‘永不放下枪’》的评价文章,正在这时,他接到了王震从北京寄来的信。

     王震同志在信中写道:

      “读了你的诗<永不放下枪>,我深深感动了。你唱出了我的心声。我相信,我们成千上万的同志都会同你合唱。”“看样子,你是到北大荒去了。希望你和你的周围的同志们,如同你的诗中所描绘的那样英勇,豪迈,‘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永不放下枪’”。

      著名诗人郭小川写道:

      “5月7日的晚上我到一位将军家里去做客。一见面,将军就告诉我:‘今天《人民日报》上登了一首好诗。’我拿过报纸看了两遍,觉得确实不错……这几句诗真的把将军感动了, ‘也道出了像我这样的老战士的心声’……后四行意境更高, 不但使有过亲身体验的老战士动心,就连我这没负过伤的,不少老战士,感情上也很激奋。”
    
      将军和诗人还认为,这首诗是北大荒战士的声音,应当谱成歌曲大家唱。并说为了歌唱时在情绪上更加和谐更加欢乐些,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吟诵起来,当即拟出一个修改方案,建议将诗中“让血迹浸染的军装,受到机油和泥土的奖赏。让子弹穿透的疤伤,在黑土地上泛着红光,”改成:

      让胜利光荣的军装,/受到机油和泥土的奖赏。/让坚强有力的臂膀,/在黑土地上焕发红光。

      郭小川最后还写道:“为了这首诗,我们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我们经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晚上。现在想来,当时使我们感到愉快的,首先不是这首诗,而是这些人……”

      那些天,在开荒点上,在伐木工地和基建工地上,人们时常谈论起北京来信,憧憬美好的未来,而把当时异常的生活生产条件撇在脑后,把克服困难当成一种乐趣。此间,大家没等作曲家们的精品问世,已经按照将军和诗人修改过的“永不放下枪”,开始自编自唱了。不久,这首短诗被作为大型纪录片“英雄战胜北大荒”主题歌歌词出现在银幕上,总政文工团和空政文工团代表总参、总政来北大荒慰问时,又各自谱曲搬上舞台,并在各新建点上交唱,先后有时乐蒙、李伟、丁家歧等人的作品登在报刊上,共十余种唱法流传在北大荒。

      战友们在学唱歌时,联想到北京的来信。他们建议徐先国趁此“机会”立即写回信,把大家的干劲和好人好事汇报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非常乐意地接受大家的委托。我听到了他们‘怦怦’跳动的心声,更懂得此时此地他们怀念部队、怀念家乡、怀念战友和亲人的真切情感。于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在一盏油灯前,在一群蚊子和飞蛾的‘伴奏’中写了信,第二天便寄《人民日报》转王震同志收。

      半个月过去后,徐先国接到《人民日报》来信,随信转来王震同志写给他的亲笔信。由于特殊的原因,这封信除身边几位战友看过外,还鲜为人知。信是用毛笔写的,内容如下:

      “徐先国同志:

      人民日报第八版编辑田钟洛同志转来你给我的信,我很高兴很仔细地读过了它,田钟洛同志认为你的信写的很好,他征求我的意见,想摘要发表。我很爱你和你们那一队的同志们,我相信你们能够在黑龙江畔的垦区插起一面红旗,然后一队又一队都插起红旗,胜利的光荣的红旗永远在祖国的土地上飘扬。

      我六月二十日从北京到黑龙江省来,经过密山,我打算在虎林县八五0农场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在那劳动一个星期,然后将走遍垦区和许多同志见面,大约在七月中旬来到萝北县,那时我要在你们的红旗队和同志们一起共同劳动一天,畅谈一夕。(我相信予七师农场党委能给你们以“红旗队”的称号)请你转告同志们,争取“红旗队”称号。同志,我要联系一些先进人物,如你来信所说的军官炊事员,拖拉机驾驶,读农业技术书籍的未来的夜大学毕业的农学家们,(愿你努力,作一个农业工人的诗歌作者)这是毛主席教导我们党和国家工作人员的一种应有的学习方法和态度。我将经常保持同你的联系,但是不在报纸上公开通讯,你业余写作什么也不要写我的名字。这一点是我以部长名义给你的命令。

      此 致

      共产主义的敬礼!

      你的同志 王震 六月十八日夜”

      徐先国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豆已经长一筷子高了。劳动的间隙,几位战友听说北京给他回信了,就把信要去看。大家特别对王震同志说要到北大荒来最感兴趣,都盼望能见到这位身经百战、屡建奇功的将军。

      7月7日《人民日报》在第八版上刊登了徐先国写给王震同志的信:

      “将军、部长同志,顺便向您汇报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北大荒真富……只要勤劳,伸手就有收获。

      现在,向荒地进军、向困难进军的战斗已经全面打响了!冒着风雪,不怕日晒,藐视一切困难,一部分人投入了抢耕抢种;一部分人开始了修路;一部分人上山伐木,建造房屋;为了减少国家开支和解决自身困难,为了给国家增加财富,还组织了打猎队上山打猎,打鱼队下河捕鱼,家属妇女们也和大家一样,拉犁、撒种、割草……我们正浩浩荡荡地战斗在广阔无垠的荒原上面。

      我们生产队里有连长、政治指导员、排长、参谋、助理员、教员、军校学员及士兵;有工农出身的同志,也有知识分子。他们干着各种不同的工作,生长在各个地方,但北大荒把他们连起来了。他们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一样的拿起了锄头。因为革命工作需要,两个以前并没有做过饭的军官当了炊事员;一个学习开拖拉机的军官只花了两天的功夫就登上了拖拉机司机台;更多的军官放下了‘条令’,买来了农业技术书籍,要使自己又红又专。在我们这里,克服困难简直成了一种乐趣。一个少尉助理员在回答别人问他为什么愿意离开暖和的南方,并且放弃获得爱情的机会来到北大荒的时候说:‘因为北大荒最富,也因为北大荒最艰苦。’北大荒的生活多彩、艰苦,非常难得,我们都自豪地感到我们是不断革命论者。过去为人民流血打天下,今天又为人民去流汗建设社会主义。我们决心让北大荒早日变成北大仓, 让北大荒和我们一样充满朝气歌声四起。”

      这封信发表时,编辑还加了《志气比天高的英雄好汉》为题的编者按语。

      由于报刊的宣传,他们的行动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吸引了广大的有志青年。当时许多军垦农场都曾收到过全国各地青年要求参加垦荒的来信,徐先国曾收到这种来信三十多封,多数是学生,也有青年教师和文学艺术爱好者。因为那首短诗《永不放下枪》曾被编进黑龙江、湖北等省1958年9月出版的初三、高中一年语文补充教材。

      王震时刻惦记着北大荒,惦记着农场的发展和战士的成长。他从1956年由铁道兵司令员改任农垦部部长后,到1959年的四年间,曾八次到北大荒,每次少则半月,多时一两个月,踏荒,选点,制定规划,与垦荒战士共同劳动,促膝谈心,到处都留下他的足迹。
 
      鼓励张惟为《农垦报》写稿

      在北大荒新闻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1962年,一直关心《农垦报》的王震将军,在给《农垦报》驻场记者张惟的信中,鼓励他多给《农垦报》写稿,反映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的生动的劳动业绩。

      1958年3月,张惟和战友们告别北京,奔赴北大荒,分配到八五0农场六分场第三生产队,当时激动万分,住在马架子里点燃油灯,连夜起草了散文《初上北大荒》,5月出版的《解放军文艺》改题为《北大荒来信》发表。这燃起了他的创作激情,接连又在上海的《萌芽》发表《旅伴的心》、《战斗在北满平原上》,在《人民日报》发表《离别》,在《黑龙江日报》发表《边镇黎明》以及在《农垦报》上发表一些通讯文章。

      在1959年第10期《北大荒文艺》“国庆十周年”专号上,发表了张惟的中篇小说《第一书记上马记》,描写的是1959年十万转业官兵来到北大荒开荒创业的故事,是黑龙江垦区第一部闪烁着现实主义艺术光辉的力作,它为北大荒文学风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作品通过对某农场第八生产队围绕兴修水利和制定生产指标所展开的两种思想、两种作风相斗争的描写,热情讴歌了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有力地鞭挞了当时“大跃进”中出现的浮夸风。

      这篇作品所取得的成就,首先在于作者以饱满的激情,真实、生动地描绘了转业官兵垦荒创业的壮丽图景,表现了他们战天斗地的英雄气概,赞扬了他们开发荒原建设边疆的丰功伟绩。面对极其恶劣的环境,这些拓荒者却并未屈服。他们凭借在部队多年锻炼的政治觉悟和艰苦创业的雄心壮志,自力更生盖小窝棚居住,啃冰冻的窝窝头充饥,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兴修水利,用人拉播种机的办法,播下了第一粒种子……终于使这片荒原出现了勃勃生机。他们这种顽强拼搏和艰苦创业的事迹都是前无古人的,从而为北大荒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其次,这篇作品率先在小说创作领域成功地塑造了第一批具有拼搏精神和开拓意识的创业者形象。第三,这篇作品还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地域特色。

      张惟的《第一书记上马记》,是一曲拓荒者的赞歌,是创业者艰苦奋斗的壮丽画卷。然而,这篇作品却生不逢时。它发表不久,就被扣上“攻击大跃进”、“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唱赞歌”的政治帽子惨遭批判。编辑部在各方面舆论的压力下,对《第一书记上马记》展开了批判。在1960年第一期的《北大荒文艺》上发表了《不能令人容忍》、《是谁上马?》等批判文章,认为作者是“站在右倾机会主义的立场上,攻击大跃进,攻击党的领导,否认大跃进的基本成绩”,“作者要我们歌颂右倾机会主义分子,要我们学习右倾机会主义,要我们反对大跃进”。一时气氛紧张,有黑云压城之势。当时在编辑部任编辑的我国著名作家、评论家聂绀弩对此愤愤不平,写诗赠作者张惟。诗云:

      《第一书记上马记》,/绝世奇文惹大波,//开会百回批判了,/发言一句可听么?//英雄巨像千尊少,/皇帝新衣半件多,//北大荒人谁最健,/张惟豪气壮山河。

      1962年的严冬,张惟和八五0农场的一千多名转业官兵,来到小兴安岭郎乡林业局支援伐木。

      一天早晨,张惟刚走进指挥部的木屋,总指挥张一千指着一位高瘦的年轻人说:“王震部长派《农垦报》徐记者上山来送一封信给你。”张一千同志是八五0农场党委书记,也是1958年随10万官兵来北大荒的。

      张惟激动地把信抽出来一看,是用当时垦区自产的印刷《农垦报》的粗质白纸写的,内容也极简单,开门见山:

       “张惟同志,你在林区工作,请写一点通讯。既要充分表达职工特别(是)转业官兵参加劳动(的)军官的革命干劲,忠于社会主义事业的蓬勃的生活力和斗志——不浮夸朴素生动的平凡的劳动事例——给农垦报。”

      原来,前几天农垦部长王震冒着风雪到八五0农场视察工作,提出要召见张惟,得知张惟随伐木队去了小兴安岭,就当场挥毫,龙飞凤舞,请《农垦报》派一名记者持信飞驰上山。

      信函末尾的一段:“我看过你一些通讯之类文章,觉得还好,特此致意。”最后署名“王震一九六二·十二·二十四”。

      张惟看完信,心情更加激动了。他心想:王震将军来信特地提到要“不浮夸”,难道他也看到了我为《北大荒文艺》写的那部反浮夸的中篇小说《第一书记上马记》?随后不久,该文被批判为“右倾机会主义的毒草”,此即老作家聂绀弩赋诗《怀张惟》所言“绝世文章惹大波”。但农场老红军余友清场长和群众却将我保护起来,另一位老红军出身的中共黑龙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延泽民也特地来信鼓励:“不要紧的,还应写作。”而今王震部长还亲自给我写信约稿,在那个“左倾”之风劲吹的年代,张惟似乎领悟到北大荒人特有的宽广胸怀和政治温暖。

      1963年春,张惟随伐木大军回到八五0农场。这时,上级宣布牡丹江、合江农垦局合并成立东北农垦总局,八五0农场归属东北农垦总局虎林分局,余友清为分局长,张一千为党委书记。《农垦报》、《合江农垦报》也合并为《东北农垦报》,总社驻佳木斯,张惟被任命为虎林分局记者,结束了他曾为农场宣传干事兼场文工队政治指导员、党委办公室秘书的生涯,成为一名职业新闻工作者。这跟王震部长送来的那封亲笔约稿信,应该有直接的关系。

      1964年,张惟调离垦区后,任福建省龙岩地区文化局长、文联主席,成为闽西文学的领军人物,一直笔耕不辍。为北大荒留下了《初上大荒》、《战斗在北满平原上》、《塞上夜》等优秀作品,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现代文学馆也给张惟来函,征集王震写给他的这封信。在纪念黑龙江垦区开发建设60周年、纪念《农垦日报》创刊50周年之际,张惟把这封信原件捐给了《农垦日报》社,在福建找专家复制了一份,捐给了北大荒博物馆。

      视察江滨农场灾情

      在北大荒博物馆第二展厅里,陈列着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锄头,可就是这把锄头,诉说着中国农垦事业的奠基人、王震副主席在北大荒视察工作时发生的一个小故事……

      45年前的1962年5月31日,时任国家农垦部部长的王震将军在合江农垦局局长黄家景、萝北县委书记刘海等陪同下,来到连遭阴雨40天的萝北农场十一分场二十一庄(现江滨农场十一队)视察灾情。一到庄边,看到农工刘崇华在吃力地铲地。

      王震上前打招呼道:“老汉,你休息一会,让我来铲一铲。”

      刘老汉瞅了一眼王部长,慢腾腾地说:“你不是铲地的人,能行吗?”

      王震一把抢过锄头笑着说:“当年在南泥湾大生产中,我没少干呢,不信你看!”说着脱下外衣,一锄一锄熟练地铲了起来。刘老汉连声说:“好好!行行!”
王震送还锄头后说:“现在粮食不够吃,这是暂时的困难。战胜困难我们垦区要做出样子来。”他弯下腰拔了几棵草说:“今年草多,要抓紧铲掉。”接着,他指着刘海同志风趣地说:“地里的草就像他的头发那么多了,不过还都是嫩芽子,早点动手,一铲就死。”大家都笑了。

      王部长对大家说:“抗灾的根本办法,就是要抓紧有利时机多开荒,多种地,管好地,春天捅一棍,冬天吃一顿嘛!”最后,他强调,机关工作人员要带头参加劳动,抗灾自救,特别是农场书记、场长要挂帅。

      当王震一行离去时,刘老汉看到这么多领导陪同,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这么会干活,原来他就是王部长……”

      王震来到庄里,一队小学生列队敲鼓,鼓声不大,但很整齐,王震部长以为是欢迎他,忙对陪同的人说:“不要搞这一套,我说过的。”刘海书记告诉他是学校在排列体操队形,准备明年庆祝“六一儿童节”的,王震部长这才弯下腰,摸摸这个,亲亲那个,疼爱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抱起一年级女学生董舒萍,仔细地看着她发黄的面颊问:“你几岁啦?”“10岁”,回答的声言很细小很拘谨。王震摇摇头,慢慢地将她放下,自语道:“体重太轻、太轻了!”他转过身问大家:“学生的粮食能否保证,学生得没得浮肿病……”见没人回答,他用力将衣领扣解开,说:“这样孩子们怎能安心学习?现在我国暂时困难,粮食不够吃,这是事实,但要首先保证学生吃饱,让他们上好课,学好习。地里的苗没长好,要让他们这些苗长好,长壮!”陪同的人点头赞许。

      称赞电影《老兵新传》

      《老兵新传》。这既是我国第一部在银幕上塑造北大荒人光辉形象的故事片,也是我国第一部“彩色宽银幕立体声”电影,讲的就是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老兵们脱下军装,拿起锄头,来到东北边陲开发北大荒的故事,电影里他们叫老战或小东子,历史里他们叫周光亚或梁军……

      他的作者说出来很多人都会很熟悉的。就是因为这部电影荣获百花奖最佳电影编剧奖殊荣的著名作家李凖。40多年前,李凖写的另一部脍炙人口的电影《老兵新传》,成为我国第一个在银幕上塑造北大荒人光辉形象的作家。从此,李凖和北大荒人的感情日益加深。

      40多年来,他著述甚丰,除了创作一系列反映新农村的中短篇小说外,仅电影创作就是20来部:《李双双》、《龙马精神》、《大河奔流》、《高山下的花环》、《牧马人》等。

      说起《老兵新传》电影的当初创作,那是1956年的事:李凖到友谊农场采访,遇见从通北农场场长调到友谊农场当一个分场场长的周光亚。

      当年,友谊农场正办的热火朝天,作家记者不断来访。那次采访,李凖是以《人民日报》特约记者的身份来的。说起这次采访,后来李凖说:“临来时,邓拓嘱咐我,要搞报道,反映农场的大机械生产,不要写作品,谁料来了之后,遇到周光亚这个人物,我就按捺不住,写起电影本子来。”

      周光亚为了增加粮食产量,1948年到北大荒办起了农场。北京电影制片厂于1959年将《老兵新传》拍成,在全国公映后,立即引起轰动,使全国人民对北大荒有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通过银幕把北大荒精神表现出来,北大荒人的形象一时间也成为人们学习的榜样。当时,这部电影被评为建国十周年优秀影片。不久,又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获奖。李凖荣获最佳编剧奖,崔嵬获最佳男演员奖。身为农垦部长的王震将军,曾在《大众电影》杂志上著文给予高度评价:

      “我非常喜欢这部宽银幕彩色故事片,《老兵新传》是从胜利的武装斗争转到生产战线上来的千千万万革命战士的光辉形象。影片中的老兵——国营农场场长战长河(人们亲切地称他老占同志)的形象是有普遍性的,但他们又是集中的典型……从北大荒可以找到,在新疆、青海、海南岛、江西及其他各地区都可以找得到。他的传记是一篇从国防最前线转向经济建设最前线的动人的真实的传记,使人激动心弦。他的一些缺点是纯朴,得在前进中不断克服着……老战同志的扮演者崔嵬同志的杰出表演艺术,成功地塑造了可贵形象。《老兵新传》是一部艺术为现实主义服务的出色的影片……”

      郭小川曾为此发表了评论文章,指出老战这个人物形象的独创性,突破了当年塑造英雄人物的某些框框,具有鲜明的真实性。

      1994年9月,李凖又回到他阔别38年的友谊农场时,冒雨参观了农业现代化的窗口——友谊农场五分场二队,并聆听了这个生产队十多年来改革开放带来的大变化,不禁欣然命笔:“老兵白发,北国绿野”。继而,他沉思良久,泼墨成诗,写下了:“亿吨粮,千吨汗,百吨泪,十吨歌!”

      关心电影《北大荒人》

      说起北大荒第一部彩色故事片——《北大荒人》,我们一定会想到已故的北大荒剧作家、《北大荒人》执笔创作者——范国栋,更忘不了关心这部电影的王震将军。

      范国栋1935年生于北京,1951年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1958年春天,范国栋随10万转业官兵的洪流来到北大荒,在八五三农场四分场(雁窝岛)当农工和文化教员。后来,他随农场业余文工队的部分同志,调到刚刚成立的铁道兵农垦局文工团。转业官兵艰苦奋斗的气魄、火热的生活使范国栋激动不已。又由于局里马上要搞文艺汇演,话剧队缺少合适的剧本,他决心把十万转业官兵创业的历程,和听说过当年老铁道兵开发雁窝岛的动人事迹和有趣故事化为立体的形象再现舞台上。

      范国栋当时只凭着年轻人的一股子闯劲儿,一夜之间写成了独幕话剧《愿望》,在局第一届职工文艺汇演其间上演了,反映还不错,当时正在垦区检查工作的农垦部宣传处副处长皮以德同志也看了戏,很高兴,立即找到范国栋和话剧队的同志们,对大家讲:“你们的戏演得不错,演员阵容也很强嘛!剧本写得也很风趣,只是反映的生活面太窄了:两个四川姑娘到北大荒来,一心想开拖拉机,结果分配她们去养小鸡,闹情绪,在大家的帮助下转变了,就这么一点子事。当然,作为一个独幕话剧也还可以了。我现在提个希望,希望你们写个大戏,大型话剧,写十万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这是一件大事,在古今中外都算是个创举哩,全国人民的眼睛在看着我们,许多外国人也都在注视着我们,那么许多当兵的到北大荒搞啥子名堂?能不能站住脚?能不能打出粮食来?你们来北大荒一年了,用事实做了回答,这还不够,还要用一个戏来回答,在舞台上向全国人民汇报!这是个大题目,题目我出了,文章要靠你们来做,好不好?”大家不约而同地答了一声:“好!”于是,他开始了话剧剧本《北大荒人》(原名《雁窝岛》)的创作。在写这部剧时,他“一边写一边淌泪,连稿纸都湿了”。大删大改六次。

      吴祖光当时在八五二农场二分场六队参加劳动。农垦局就从“右派队”找来了吴祖光帮助改这部戏。吴祖光早年从事戏剧事业并卓有成就。曾任国立戏剧专科学校讲师,中央青年剧社、中华剧艺社编导、中央电影局、北京电影制片厂编导,北京京剧团编剧、文化部艺术局专业作家等。当他看完了《北大荒人》初稿后, 曾提出了几条很不错的意见。比如在第一部中党委书记高建民与战友之父黄志清和战友之女燕子相认一场是很感人的,吴祖光看了后称之有戏,建议大做文章,可把燕子改为高的亲生女儿,抗日战争中失散,相见不相识,使之成为人物关系的一条主线贯串全剧,不要一下子就认出来,要放到最后,戏到高潮时再相认,相认本身又是高潮。这本来是提高戏剧艺术的一个好主意,是行家里手的有识之见。可是这建议在集体讨论中被否定了。有人说“搞不好会有‘人性论’、‘人情味’的危险。

      当时范国栋,看到吴祖光那天挂在嘴角的一丝苦笑,心里只有遗憾。虽然他脑中也有“怕”字,但修改剧本时,他还是采纳了吴祖光的一些意见。如第一幕中燕子在过灯节点蜡的细节对当场几个人物性格的刻画和舞台气氛的渲染都是很生动的。吴祖光当时曾笑着说:“这可是有点人情味儿阿,”范国栋挤了挤眼说:“这是无产阶级的人情味,”说罢二人都笑起来。

      剧本几经修改, 1960年8月,由王震同志命名的话剧《北大荒人》在首都正式公演,立即引起轰动。演出后,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田汉同志在协会秘书长李超陪同下,走上舞台祝贺演出成功并与演员们合影留念。随后,李超同志招呼范国栋和团长,说田老很高兴,要谈谈这个戏,叫他们跟田老去听意见。说着就上了田老的汽车,来到西单曲园饭庄,跟着田老夫妇往里走,原来是田老请他们吃饭。田老一边吃饭一边谈意见。田老还询问北大荒的生活情况和文艺活动开展情况。解放军总政治部肖华主任还为话剧团专门举行了一次招待宴会,名义是欢迎北大荒的转业官兵代表回京为部队作汇报演出。当年7月《剧本》月刊发表,上海、天津、四川艺术剧院、甘肃话剧团、哈尔滨话剧院先后上演这部戏。王震指示:“要拍成电影,一部电影全国都能看到!”随即,北京电影制片厂把《北大荒人》列入拍摄计划,导演为崔嵬和陈怀皑。

      第二年3月,北影摄制组在著名导演兼演员崔嵬的带领下,到八五二、八五三农场拍景。基本上按照同名话剧的路子进行改编,使之电影化,并突出了原剧中存在的两条路线(即先进与保守之间)的斗争。崔嵬担任该片导演,并主演剧中的老猎人这一角色。著名演员张平扮演剧中的角色——党委书记兼场长。其他演员(包括群众演员)大都由北大荒文工团演员担任。如于绍康演剧中的另一重要角色,农场副场长,袁玫演老猎人的女儿小燕子。

      影片通过对雁窝岛的开发,展开了一波三折的矛盾冲突:即是否进岛开发,敢不敢进岛,以及进岛后能否站住脚跟等一系列故事情节,塑造了一群复转官兵的大无畏精神和战胜万难的英雄气概。当然也受时代的局限,残留着当年“大跃进”带来的痕迹。

      影片完成后,迟迟未公映。其原因就在于:当时“大跃进”时代过去了,人们开始冷静下来,党中央开始纠正当年左的偏差,并制订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听说,陈毅元帅看了这部样片,说了一句话:影片的正面人物像反面人物,反面人物倒是正面人物。……过了一些日子,影片作了某些技术处理,还是公映了。

      1963年春节,彩色故事片《北大荒人》在京举行首映式后,在全国放映。同时,千里之外的祖国边陲虎林县,北大荒人怀着按捺不住的心情,坐在剧院里观看这部电影。据说,拷贝是北京特意送来的。从此,黑土地的人们有了一个风靡全国的称号——“北大荒人”,这个称号延续至今。直到90年代,那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知青们仍以拥有“北大荒人”荣誉称号而自豪。

      《北大荒人》影片的艺术成就,还在于借助彩色的渲染和构图,第一次在全国广大观众面前,展现了北大荒大自然的瑰丽与广阔,大农业和农业机械化的威力,以及北疆军垦农场的社会习俗,使整个影片充溢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军垦特色和泥土气息。大批北大荒文工团演员塑造了自己熟悉的复转官兵形象,都成功地突出了北大荒人的英雄形象。不愧为“北大荒人编,北大荒人演,演北大荒人”的一部好电影。

      踏察荒原

     1954年秋,王震带领王桂林(原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党委副书记)等参谋干事来汤原视察。北大荒的秋天景色迷人,他看到战士们驻地的帐篷周围,一畦一畦的白菜泛绿滴翠,通红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淡绿的黄瓜,挂满枝头。王震将军一打听,这些都是战士们在当年新开的地上栽植的。将军惊喜万分,他举目了望,见驻地周围的广阔山野,除了几片插花庄稼地,尽是长满榛林杂草的荒原。他情不自禁查弯下腰去,抓起一把黑土捏了捏,兴奋地说:这土多肥呀,肥得冒油花。这比当年毛草稀疏的南泥湾强百倍,好啊,多好啊!……就在这激情奔放的的赞叹声中,一个开发建设北大荒的宏图,便在将军脑海里萌发了。他理解中央军委关于“人民解放军不仅是一支国防军,而且是一支生产军”的指示精神,他更了解国家进入和平建设时期,第一个五年计划已公布实施,急需一部分军队发挥“生产军”的作用。如果能在北大荒开荒、办农场,不但可以为国家增产粮食,更能解决大批老战士复员后的就业问题。他决心作进一步调查了解,等时机成熟再向党中央提出建议。

      当王震将军了解到虎林、密山一带有大片荒地可以开垦时,就决定派王桂林和五师副师长余友清去虎林、密山调查荒原分布情况。余友清是红军时期的一员猛将,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劲。这次踏荒,有时骑马,有时步行,穿密林,钻草丛。后来,又来到了宝清县踏察。翻越了完达山脉,进入了山北地区。沿途又访问了一些老农、猎手、鱼亮子,又查阅了历史资料,直到10月返回,向王震将军作了汇报。将军听了汇报后,立即拍板定案,命令余友清动员和组织五师待命的老战士,带领500名参加铁路建设的劳改犯,徒步向虎林进发。1955年元旦,第一个以铁道兵番号命名的农场——八五O农场,就在虎林县西岗建点了。并在当年开荒25万亩,播种2.5万亩,还修通了简易公路,盖起了能住万余人的草房。

      有了这支先遣部队的实践,王震将军的心里更亮堂了,命令王桂林他们起草一个文件,经他亲自修改审定后,于1955年8月14日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提呈了“关于开发北大荒”的报告。报告中说:“密山、虎林、饶河这片大荒地,日本占领时期,日本人曾作过勘察,并有开拓团开垦过。现在黑龙江省土地勘测局又继续作了勘测。开垦这块土地,主要工程是排水工程。根据水利部的初步预计,有三千万到五千万的土方量……则到1960年可开垦荒地1000万亩,可为国家增收粮食30亿斤。”报告中建议从铁道兵收入的工程费中抽出一亿元作为开垦基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十分重视,彭德怀元帅立即在报告中批示“王震同志提议可先小搞试验后,再逐步扩大一些”。王震将军遵照中央意见,以更积极的步骤,绘制开发北大荒的蓝图。

      1956年春天,在王震将军的主持下,筹建了密山铁道兵农垦局。任命铁道兵材料部部长王景坤为铁道兵农垦局局长。王景坤在解放战争时期曾在黑龙江、乌苏里江一带剿匪,是威震三江的“王团”团长,英雄杨子荣就是他的下属。相继成立了八五二农场、八五四农场、八五九农场、八五八农场、八五六农场、八五七农场,金沙农场改为八五五农场、永安农场改为八五一O农场、青年农场改为八五一一农场。最早由余友清试建的八五O农场,又以“母鸡下蛋”的方式,分别扩建了云山农场和农垦部实验农场,在宝清县的八五二农场也扩建了八五三农场。到1957年底,一大批带“八”字头的军垦农场已粗具规模。

      云山水库抬土

      在春播结束到夏锄开始这段时间,是大上基本建设工程的好时光。当时各场除了继续大面积开荒、整地外,又大搞住房建筑。牡丹江农垦局又提出了大兴水利的号召。修建八五O农场的云山水库(后来云山与八五O农场分开),是规模最大、动员人力最多的一次“大会战”。云山水库调集了6000多人,因为机械少大坝的土方工程几乎全由人工抬土填筑。

      有一次,王震部长来到工地,他穿了一套褪了色的军装,脚下是一双解放鞋,很轻松地加入了抬土筐的人流。他来到了一位年轻军官跟前,拿起杠要跟他搭肩抬土筐。这位军官一时没认清是将军,但总觉得这位同志年纪大了,这满筐的土压上肩头,说不定会闪腰的,在起肩时,稍稍把绳套往后移了移。这个“小动作”被将军发现了,立即笑着说:“我们可得平等待遇呀!”说着把绳套往前拉了回来。当将军背过身子起肩时,绳套还是往后移了几寸。一趟、两趟……接连抬了几趟。年轻军官才认定搭肩的是王震,说啥也不让再抬。一面擦汗,一面憨笑着说:“王部长,您该歇歇了!”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大声说:“好小伙子,有你这个干劲,社会主义一定能快马加鞭。”这一天,王震将军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在工地上同吃、同乐、同劳动。

      在王震同志的关怀下,这座总容量为4750立方米的水库,只用了六个月,就完成了计划两年才能完成的任务。这座用复转官兵们辛勤的汗水和毅力浇铸的工程,使八五O农场在七虎林河流域的2100顷土地年年免遭旱涝灾害。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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