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稿之得

来源:新民晚报夜光杯 作者:曹正文 时间:2024-02-18 点击:

(作者近影)
 
小学时写作文,写完即大功告成,作业簿发下来,见老师纠正的错别字与病句,脸红自惭不已。后来完成作业,自己会读一遍再上交,但依然有老师的红笔指正。
考上比乐中学,班主任兼语文教师是徐一宁先生。我先当了三个月班长,主动辞职,要求当语文课代表。第一次交上作文,就被徐老师一顿开涮,在课堂上把我的作文做典型剖析,除错别字与病句,对我写作上的幼稚一一做了点评,令我当时无地自容。后来写好作文,总要仔细读三遍,学会了修改。
学校有份校刊 “朝阳花”,刊登同学的优秀习作,我跃跃欲试,便向校报投稿,投了三次,居然被聘为校刊通讯员,后来又当上校报初中组组长,于是从改自己稿子,到修改他人的投稿。把改定的稿子交指导老师审阅。我的工作是初审与改稿,也算半个业余小编辑。
初三时我向《青年报》投稿,投出的稿子修改过多次,越改越觉得自己水平低。我终于意识到改稿,真是提高写作水平的重要一环。


在老谢70岁生日那天,由他培养的文学爱好者为他举办了"谢谢老谢"的欢庆会

青年时代参加过几次业余作者写作班,记得讲课的编辑谢泉铭强调写作不是一挥而就,完稿后要仔细校读、润色。把文章中的水分挤掉,把可有可无的字删除,动笔前要仔细构思,完稿后须反复修改。1981年我考入报社,先当了两年社会新闻记者,后调到副刊部编“夜光杯”,其实是看作者来稿。选出可用的、经自己润色后,交副刊部主任吴承惠(秦绿枝)先生审阅。第一次推荐上去7篇稿子,只录用两篇。一次,吴先生把我叫到他办公桌前,让我看经他修改过、准备发排的稿子。我仔细读了,大为惊愕而惭愧,也油然而生敬意。几乎每篇稿子都有增删,修改的字密密麻麻。吴先生说:“有的稿子立意不错,但写作顺序颠倒了;有的文句欠流畅,点题不鲜明;还有的稿子因为是某人所托,只好帮他加加工,但又不能帮他重写,还要保留他原文的一点样子。”我这才认识到改稿大有学问。


右三为吴承惠(秦绿枝)先生

在“夜光杯”老编辑的教诲和指导下,我前后当了三十年编辑,不知改过多少名家与业余作者的来稿。说心里话,我最佩服的是吴先生,论改稿水平之高,他首屈一指。
改作者来稿,尤其熟人来稿,确实有点棘手。自发来稿,可以优中选优。但朋友托来的稿子,总不能一推了事,也不能马马虎虎上版,需要仔细润色。有的稿子改了三四遍才算完成。有次我把几位写作爱好者请来聊天:“你们总不能写完文章,自己不看一遍就交我吧?让我不断改错别字与病句”。我让他们轮流互读对方来稿,这一读,众人哑然失笑,才连连说,“今后完稿,一定要多多修改。”
 
改名家来稿更不易,因为是前辈,又赫赫有名,写来两千多字,“夜光杯”不适合,只得亲自上门,经一番诚意,终于让他同意删减文字,我改好后,打好小样,再送到他府上请他审阅。我编“读书乐”,第一篇“名家谈读书”,请柯灵先生撰文,柯灵文字隽永精简,他写来仅800字,字短情长。有了他的范文再去约稿,后来名家撰稿大都是千字文,最多1400字。一个版面可刊登六七篇文章,领导与读者都较满意。
改稿最多是自己的文章,我本愚拙,每篇千字文,至少改七八遍,甚至从头另写。但仍有用词不当,每次被校对与读者指正,总要汗颜内疚多时。从改稿中找写作上的毛病,亦有所得。吴先生晚年写的《师友追梦》,文字炉火纯青,想来也是他多年改稿之精品硕果吧!

原文刊于2024年2月16日《新民晚报》(夜光杯)


作者简介
曹正文,笔名米舒,《新民晚报》高级编辑。1988年加入中国作协,执编“读书乐”“夜光杯”副刊32年。曾任上海作协理事、上海九三学社市委常委,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大学文学院与同济大学对外交流学院兼职教授。1993年获上海首届韬奋新闻奖。1995年入选“上海十大藏书家”,1997年应瑞典外交部邀请出席诺贝尔奖颁奖仪式。2010年获中国通俗文学艺术终身成就奖。在马来亚大学、墨尔本大学、大田大学、多伦多大学、斯德哥尔摩大学讲课。个人专著77部,主编丛书197部,共1300万文字。代表作《文化名宿访谈录》《古代文人幕后真相》与《米舒文存》八卷本。2002年苏州图书馆创立“曹正文捐赠签名本陈列室”。2017年上海儿童博物馆创立 “读书乐”与2019年“书友茶座”陈列室。

(晓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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