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晒台,即是生活展台,也浸透着生命气息

来源:凡夫夕拾” 作者:费凡平 时间:2022-05-12 点击:

(小斑鸠救助后,在晒台上放归时,竟然还依依不舍)

生活在上海魔都,谁都希望自己家里,有个阳台或者是晒台。
这个活动空间,虽不大,但在生活中会平添诸多愉悦。它除了方便晾晒衣物,还可以凭栏远眺,仰望星空……
在生活中,很多人喜欢把这块小小的“天地”改造利用,拓展成一块增加的室内面积,这种现象在上海随处可见。因此,家有晒台的上海人,大都要把晒台有限的空间,搭建成一间房间,螺蛳壳里做起道场,充分利用这个空间,来满足日益增长的生活所需,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童年时,我居住在四川北路永乐坊,这是旧上海三十年代初建造的新式弄堂结构的房屋,一楼有小天井,三楼不仅有露天的阳台,还有一个20平米大小的露天晒台。
永乐坊是永安公司广东人为主的集聚地,弄堂里,经常有挑担的商贩叫卖,各种粉肠与萝卜糕等广东特色点心,煲汤,更是家家的拿手戏。
60年代初,我们兄弟俩日益长大,很显然仅凭三楼一间24平米的房间是不够方便的。于是,父亲利用星期天亲自动手,我们做起了父亲小帮手,一天之间,父子仨人便在晒台搭建出一间简易的木板房。 
这间木板房的屋顶,也只是一层薄薄木板,屋顶板上铺上一层油毛毡,再刷上一层浓黑的柏油,这就算是我家搭建的厨房兼“饭厅”。春秋两季,我还要放置一个帆布的行军床,兼做着我的卧室。
木板房建成,为了庆贺,晚上母亲煲了西洋菜排骨汤,买了肠粉与萝卜糕等好吃的犒劳了我们。晒台,从此变成了厨房、饭厅与卧室,晒台的功能,被我父亲发挥到极致。
不过,心细的父亲并未用足晒台的面积,在靠近水泥栏处,还是留出约一米宽的室外空间,可以接受阳光与月亮的沐浴……
在晒台板房墙根处,父亲还种上了几株爬山虎,不到半年那葳蕤的叶藤,迅速爬满了整个新搭的简易木板房屋顶。那时,我经常趴在水泥栏上看着楼下弄堂里发生的一切,看到弄堂里出现父母回家的身影,我立刻老老实实地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摆样子……
因为我们兄弟俩都长大了,父母看到我有时冬天也睡在简易的板房里很不忍心,决定换房。
1966年夏天,我小学毕业。我们全家从四川北路永乐坊的三楼,搬到了四川北路永丰坊的二楼。三楼变成了二楼,没有阳台,更失去了晒台,仅仅多出了一间7平米的亭子间,我们兄弟俩也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
我们为之欣喜过,欣喜之余又有所失落。
永丰坊的三楼也有晒台,却是三户人家合用的。
你可以上去晒衣物,但不能搭建自用,这个新晒台,与亭子间一般大。我刚搬来,也没有玩伴,于是经常爬上屋顶,坐在斜坡上遥望空中飞翔的白鸽发呆……



(1974年,我插队从瑷珲回家探亲,在永丰坊晒台上与母亲合影)
千禧之年,我乔迁进了虹光公寓,不仅有阳台,还有一个露天的大晒台。
重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晒台,仿佛生命也有了新的起点。我很喜欢在晒台上,泡上一杯龙井,坐着躺椅享受着夕阳的暖意。
我家晒台,斑鸠与白头翁最忙,也最早起。天蒙蒙亮,它们就相约在晒台鸣叫,一起合唱晨曲。晒台上,经常也会招来白蝴蝶撒卵变成小青虫,吞噬我种下的鸡毛菜,那一刻,小青虫便成了这群嬉闹鸟儿们嘴里一道美味的鲜活“大餐”
清晨,鸟儿开始歌唱,我也便开始给盆栽的花草植物浇水,忙得不也乐乎。
晒台上,种下的辣椒熟了,它由青泛红,挂满枝头,新栽的蒜苗,露出了绿色的尖角,嫩绿的菠菜挺立多姿……
晒台上,盆栽的各种花卉植物,四季不败。桃花谢了,紫藤花开,太阳花谢了,玫瑰花又开了。绿叶菜成熟,收割了,又种下一茬,一茬又一茬,我被鲜花与绿色浸润着,也不想与任何人打交道与对话,身心特别平静,清爽,不再像以往那样,急躁地渴望得到什么了。
有一年,我种了一盆小桃花。盆栽桃花盛开时,骨朵虽小,但姿态灼灼,开的恰到好处,飘洒、粉嫩、蓬蓬勃勃,没有一朵桃花呈凋敝之态。那年寒潮袭来,我未搬进屋,被冻死了,我好心疼。
夏天,我最喜欢在晒台上听蟋蟀婉转清丽的鸣叫,它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特别喜欢呆在潮湿的泥盆缝隙间,你看不到它的身影,但是到了夜晚,它就像夜莺一样会亮开歌喉。
入夜,抬头仰望星空,伴着蟋蟀的鸣叫,仿佛遥远银河上的仙女都会下凡,光顾我这个悬在半空的晒台
冬天,两棵葳蕤遮阴的紫藤开始落叶。落叶了,我不也不愿意扫去,一片一片让它留在晒台上,“咔嚓,咔嚓”,我脚踩在这些散落在地的枯叶上,就像行走在川沙的小路上,让身影长长地留在晒台上。
我时常在晒台上仰望星空,与其说是仰望,还不如说为了欣赏那月亮泻满晒台一地的银色之美。   
此时,我会产生无限的感怀,手机里轻轻播放起贝多芬的《月光曲》,琴声在晒台上回旋,宛如夜鸟的翅膀轻触着花枝。这时月光下闪烁的花朵,恰如多情的眼,在半醒半梦间温暖着我!
我爱我家,或许因为有了这个晒台。这个家才变得生动有趣。假如晒台缺少这种生活的“诗意”。又怎能好意思称之“惬意”与“栖居”,又岂能让我寻觅到采菊东篱下的那番意境?!
俄国作家屠格涅夫在巴黎逝世前,他在庄园门口留下一句话:只有在俄罗斯的乡村才能写得好。
我也只有在晒台上伺候修剪这些植物时,才会心情愉悦无比。
我的晒台,悬在半空。势必也给带来诸多生活不便。但我照样也能找到生活的快乐,享受另一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风景,这种快乐蕴藏着无奈,而无奈本身也意味着放下这加梯无望的现实。
我属于悬在半空的古稀之人,因为不大下楼也就缺少了消费的机缘,以致沦为城市的边缘人。
有段时间,我特别不想见人,很多聚会都躲掉,怕吵。我觉得,我在晒台上见植物比见人要亲。在晒台耕耘劳作,不啻是我一种不错的健康生活方式。
这个时代,其实真正健康的人很少。有许多人看似活跃,频频相聚并不意味着他们身体与心情都健康,偶尔还相反。
所以自武汉疫情后,已经养成了习惯,出门有出门的衣服,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洗脸洗手,把外面的味道与尘埃统统去掉!
这两年来,我对出外旅行不再有了冲动,不仅仅是因为疫情所致。因为有了这个可以使自己心情愉悦的晒台,致使我抛开了疫情带来的诸多生活不便,所产生的烦恼与纠结,转身重拾起一个早已忘却的身份一一“知青”,在晒台上动手种菜,丰衣足食。



这既解决了我难以网购蔬菜的困惑,还能在种菜中找到一种生命的感悟。
我们在小小的花盆里种生菜,种鸡毛菜,也种米苋……
现在,每天清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晒台的门,站在晒台上,看着远处,深深呼吸着晨间拂来的清新空气。
在日复一日的忙碌生产自救中,我竟然也找到了与自然对话的频道,在晒台上也获得了天地万物的馈赠,借此度过了疫情封城中最难熬最困难的一个时段。
疫情封城,我并不害怕,相反我更看中要好好忙点,活的长一点,争取看到很远的未来。
夕阳西下,我经常会这样问自己:疫情过后,我还会继续做个勤奋耕耘的半空老农吗?!
前不久,网上访谈,当被问及我对晒台的感悟时,我说,我始终认为,晒台,有绿色,才会有生活气息,才会有质感。晒台,有了质感,就有了生命,晒台,也就活了!
合用的晒台,没有绿色。也就毫无气息。所以在我心里,永丰坊三楼的晒台,它就是个没有生命的摆饰,一个僵死的晒台!
因此,我特别喜欢我家四季分明的晒台,它虽然面积不大,只有20多平米,各种花卉与植物,稀稀落落也不多。
但我仍然十分珍视,因为这些稀稀落落的生命,已与我朝夕相伴交融在一起。因此,尽管只是稀稀落落,稀落的晒台,也自有它一种别样的生命气息与丝丝温暖!
昨天,那只曾经被我救活放飞的小斑鸠,竟然又飞回我的晒台上觅食,小斑鸠很活跃,很可爱,羽翅显然丰满不少……
哦,我的晒台,即是生活的展台,也浸透着生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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