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 线 麻

来源:上海知青杂志社 作者:马苏龙 时间:2020-08-11 点击:

我在黑龙江省爱辉西三道沟农村下乡时,生产队有一样似乎不太引人注意、不太主要但却是必不可少的生产资料——线麻。
线麻是草本植物,也是古老的作为纤维作物来种植的栽培植物;它的用途实在太广了,当时生产队的主要运输工具十七、八挂马车的绳套、马车上绑物品的大沙绳要用线麻打成,犁杖套、爬犁套、简易的马笼头、马缰绳等要用线麻编制,装粮食的麻袋是要用细麻绳扎口的,生产队组织社员出外干活要带点线麻备用。当时也没有尼龙绳、塑料绳作为捆扎品,用老农民稍有点夸张的话来说,别看线麻不起眼,缺了它生产队就得散花儿。
1974年初,我被大家推选为队委任保管员,管理着有近万亩耕地、500来号人口、80多户的集体经济全部家产。由于上一年生产队遭受到严重的人力不可抗拒的洪涝灾害,不仅库存的粮食籽种、马料等不够,连线麻也没有。眼看春耕在即,不得不向大队供销社求助,供销社主任徐荣旺是省级劳模,为支持生产队从县里调剂了30斤线麻;当时一斤线麻约为十斤的小麦的钱啊。我听了一愣,本来因为天灾社员欠集体的、集体又欠国家的,三角债一大堆,哪来钱支付,只得向供销社再赊账。好不容易抠抠缩缩打点新绳、将将就就使用旧绳把春耕对付完事,五月份到了线麻种植时。我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买了一瓶烧酒到老贫农、土改时村支书吕盘贵家里讨教:为什么非要年年买线麻,自己种植能不能够用?老吕告诉我,年年线麻不少种,但疏于管理,扒麻又浪费,认为家大业大浪费点没啥,所以年年线麻不够使。以前农民自己种地,谁花钱去买线麻?!你小子真要上心,我老吕头一定帮你参谋参谋。我心想这瓶酒钱化得不冤。
我利用到黑河办事的机会,上图书馆查阅了有关线麻的栽培技术(记得把每个生产环节要点记录在半张纸上,还有农业八字宪法等),又向供销社赊了几十斤线麻籽(真没想到线麻籽属工业性油料作物,每斤除籽种款还有三斤大豆籽种换)。当时队长安排好种线麻的地块后,播种的那天我也到地头,显得咱挺重视。只见几个女社员先顺着垄台踩一溜小沟,然后往小沟里播线麻籽,老吕紧着检查播的籽种是否均匀,不是地指点着社员。然后马犁杖顺垄沟趟上土,第二天再由马拉木棍压压平。之后,老农丰富的生产经验和知青的文化知识相结合(咱不看了几页农业技术书吗),线麻地田间管理三铲三趟,施农家肥、化肥各一次(老吕支招我安排,那时我说话好使有权调动相关生产管理)。这可比往年多一遍铲除杂草、松土保墒、追加化肥的铲趟。原来第三遍趟地时,苗已长高,两匹马拉的犁杖趟地要刮到线麻苗,必须由一人牵马的单匹马犁杖才能趟地。以往就怕费劳力,图省事,所以最多二遍田间管理。
到秋天,也不知是风调雨顺、老天爷帮忙呢,还是精工细作、生产得当,反正是人勤地不懒。只见那线麻“齐刷刷”地长有两米来高,粗细均匀,通顺而又细长。老吕说,自人民公社建立,生产队的线麻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老吕告诉我,要想丰产丰收还有两个环节必须管理好:一是沤制发酵,二是扒麻。这我可不敢含糊,适时组织人力割麻后,拉到五里外的河沟进行沤麻,按农技书上讲的水温、气温、时间等,再请教老社员,到第六天我安排了老社员徐大爷(具体名字忘了,他儿子是开拖拉机的)专门观察沤麻的状况。要不说这老农民也真认真负责,下午匆匆忙忙找到我说,明天必须起麻,检查的麻拽出水面已“滋滋”发响(老农有经验),到“火候”了,要是晚起沤制过度,线麻就会腐烂。第二天一早,安排了社员一天功夫全部起完。
到了封冬,大田的农作物全部收割完,拉场院脱粒后,交公粮、分口粮、籽种马料等入库毕,开始张罗扒麻了。老吕的经验教训告诉我必须突破以往“大帮轰”的扒麻做法。为了防止扒麻时的浪费,先安排几名社员集中三天扒,每天计量进线麻茎及扒麻皮的斤数,然后计算出出麻率。决定实行定额管理:我记得每100斤线麻茎出麻皮30斤,达标的每斤麻皮记一定的工分(具体数字记不全了,反正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定额,超标或未达标的都有奖惩),可以把线麻茎拉回家去扒。这可把往年“猫冬”的女社员(俗称老娘们)乐够呛,既不用冰天雪地地找活干,扒下的麻杆又是最好的柴禾;既发挥了社员的积极性,有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浪费。等把线麻茎全部扒完,收上有一千好几百斤,仓库里堆得像小山似的,真牛啊;同时,还打下了三麻袋的线麻籽种,足够二年的播种!当时供销社主任徐荣旺看到后,惊了一跳,说以后别的队要线麻我从西三道沟进货!你可别说,来年开春,三好三队的知青、也是该队保管员的陶华东,骑着马正经是屁颠屁颠地来找我,说徐荣旺让他来取30斤线麻,打上条子可直接到供销社算账。你瞧瞧,这徐荣旺还真没白“忽悠”。
线麻丰产这又成全了几个刨不动镐的老社员的出勤,他们整整打了一冬的绳套,当时马车上用的大沙绳一根有十五米左右长约使用麻皮十来斤,足足打了四十根,同时备齐了一年需使用的各种套绳、马缰绳、笼头绳、麻袋绳等;余富了好几百斤的线麻,老吕告诉我要搁在通风干爽处,并请我到他家去喝酒。我知道这是老农民对黑土地回报的喜悦,咋能不领情吗?!
这是我在农村中参与经济作物的栽培、生产、管理的一个过程。当时我请会计(知青林声勇和原大队会计张清彬,他两都当过西三道沟的会计,但当时是哪一位有点记不准了)核算一下生产成本。会计告诉我线麻地与往年种得差不多,都是一垧半左右,田间管理多花了三十个劳力和一袋化肥(40斤),但产量增加了四、五倍,保障了生产队的有效供给:节约了来年的籽种费,扒麻增加的劳动力工分不抵线麻的产值,总而言之比往年是增收节支。这也忒粗线条了,没折合成价值给咱算明白。但不管咋地,至今回想起来,仍有着一种劳动丰硕后的美滋滋的成就感。
 
                                                                                                                                              (马苏龙    2020-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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