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新藏线

来源:跟我走,看世界 作者:武大郎 时间:2017-08-12 点击:

终于要出发了,前往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前哨站——库尔勒。
库尔勒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东北缘,是新疆的南、北分水岭和进出南疆的要塞,维语里是“眺望”的意思,因盛产香梨而别称“梨城”。库尔勒是仅次于乌鲁木齐的新疆第二大城市和实施“北乌南库”发展战略的对象城市,是少数几个位于西部的中国经济百强县(市)之一,还曾长期名列中国西部百强县(市)第一名。
先去乌鲁木齐郊区的武警新疆总队办边境通行证。经过的乌鲁木齐市公安局天山区分局巍峨高耸,颇有点布达拉宫的气势,就是警车进出可能会不太方便。
到了武警新疆总队大门口,并没有想象中戒备森严的样子,反而是空荡荡的,就随手拍了两张照片。没想到一进旁边办证的小屋,立即冲进一个凶神一样的警卫,咋咋呼呼地叫嚣:
“谁拍照了?!删掉!删掉!”
我去,现在敌特都能监听监视到你的内部会议了,我一个守法好公民拍张空荡荡的大门口有什么啊?要是真的那么认真负责倒也罢了,我被要求当着你的面删除照片,你看这不还保留下来一张了么,傻逼……
办证的两个小武警态度挺和善,可电脑系统又出问题了。我们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正义之师除了会开机就是会关机,开开关关地折腾半天,我只好百无聊赖地等待了半天。唉,我们的软实力啊……
期间进来一个中校军官,满脸横肉,军容不整地敞着风纪扣和上排扣,牛哄哄地对士兵的敬礼和问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美英的将军乃至国防部长、总统面对士兵的敬礼也多半会还礼的,哪怕只是象征性地抬抬手臂或点点头呢?
为什么我们养兵千日却不敢用兵一时?除了软实力与人家的差距越拉越远外,官兵同志、上下一心的凝聚力向心力也没有了,再加上军纪涣散和贪腐盛行,才丧失了敢打必胜的战斗力。2013年底曝出的某省武警部队一群老兵毒打数名新兵的视频,简直骇人听闻、惨不忍睹:老兵毒打新兵时如同面对仇敌般粗暴和凶狠,而一群新兵就如同犯了天条,集体默默地隐忍承受。象这样的军官和老兵,能指望着他爱兵如子、带领士兵出生入死?现在毕恭毕敬、逆来顺受的士兵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真到了战场上,冷不丁从背后给长官一黑枪还是很难想象的事吗?
出了乌鲁木齐市不久,路两侧很快就变成细粉、碎石的荒滩戈壁,远处的群山也都是光秃秃的,难得见到一片绿意,呼吸似乎也随之变得干燥、粉尘起来。前方视线中突然出现密匝匝的一片白色丛林,定睛细看吃惊不小——
竟然有如此密集、如此阵势的风力发电机组?真是蔚为大观,可算一大景观。
经过盐湖,难得有如此成片的一块草地,但草稀疏、低矮而且泛黄,散养着低头啃食的十几匹马,比起那拉提大草原的马来,生活应该是艰苦多了。
只是不知,盐湖的水现在还能供人畜饮用吗?
听从老张的建议,我们到了托克逊休息区停车休整,吃他赞不绝口的“托克逊拌面”。休息区很简陋,连水管都没有,只有一个储水罐,吃喝洗涮就全靠它了。附近有一个伊拉湖,可惜未能得见。老板、厨师和服务员都是维族,做法其实很简单,但在遍地粉尘、满眼荒凉的地方又饥肠辘辘,突然见到大碗里那红艳艳、黄澄澄、绿油油的菜椒,闻着地道的新疆羊肉的鲜香,面条也是筋道的纯手工,感觉的确是人间美味,个个吃得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后继续赶路,又先后经过24团、焉耆、60户、和静、27团、包儿海,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库尔勒。奔驰公司的朋友已帮忙预订了酒店,进房间安顿下来,打开窗户往后院一看,竟然是一片山水园林——
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
后来与我们汇合的另一路朋友,他们走的是穿越天山一号冰川和“胜利达坂”的捷径,路虽难走了一些,但风光远胜于我们的全程高速公路。
 安顿好之后,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出去逛街,准备买库尔勒香梨来吃。
对大多数人来说,对库尔勒的了解除了名扬天下的香梨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了。但霍霍给我们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说现在已难得能吃到真正的库尔勒香梨了,因为只有铁门关25公里的范围内出产的才正宗,那里是兵团农二师28团的驻地,基本上全部采取“上缴式”收购,用于向中央、自治区领导“进贡”和少量出口。内地市场、超市里经常能看到标签着“库尔勒香梨”的梨子,标价很贵(25-30元/公斤)跟真事似的,实际上全是假的。
霍霍还说,因为城市扩建,如今正宗的铁门关产区的大批梨树被砍伐,不少地方已是遍地荒凉,以后怕是越来越难吃到正宗的库尔勒香梨了。
看到我们失望的表情,霍霍坏笑:新疆的棉花好,库尔勒的内地人都往家里邮寄棉花,你们要是想要我回头给你们寄。他还介绍,这里的蜂蜜和各式烤馕也很好吃,令我一时迷惑了:这里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边缘,蜜蜂是从哪里找到鲜花采蜜的呢?至于棉花,现在谁还缝被子啊?
很快,我们就没心思琢磨什么特产小吃了——
前方不远处,突然爆燃起冲天的火焰,令已从乌鲁木齐的紧张中舒缓下来、刚刚进入游客状态的我们蓦然警醒:暴恐不仅限于乌鲁木齐,而是遍及新疆全境。
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看到是一辆黑色的中高端轿车正在熊熊燃烧,烈焰腾空、黑烟滚滚。令人惊愕的是,事发之处竟然是团结路派出所的门口!
团结路,又是团结路,乌鲁木齐“7.5暴乱”的核心地域之一也是团结路,我们关于“团结”的殷切期许就这样屡屡被无情地击碎。而这次竟然还选择在派出所门口,真是赤裸裸地挑衅我们的专政机关啊。
很快就警笛阵阵,消防武警赶来灭火。消防官兵在批灭了大火后,都呆愣愣地站在四处漫溢的泥水浆里,看着烧成一堆黑铁架的轿车残骸一动不动,不知都在想什么,还是该事件触动了他们的什么神经。
围观的民众越聚越多,层层叠叠的,个别人在交头接耳,大部分人神色凝重、默不作声。听到旁边有商摊说他看见了整个过程,因为驾车者的行为很古怪:他先是把车停好,下车后没熄火,甚至连转向灯都没关就离开了,一分钟后就突然爆燃。也就是说,驾车者没走远,现时就在附近,如果是普通意外事故的话他早就该赶过来了,事实上却一直不见踪影。甚至,他可能就在围观的人群里。
这时,我突然心头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旁边还有爆炸装置,为的就是先制造险情把人群尤其是武警、公安吸引来,然后再发动更致命的第二轮袭击……
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强自按捺下强烈的好奇心和进一步探究的欲望,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晚饭后,打了个出租车去市中心逛。出租车司机是四川人,来新疆已经近二十年,户口也已落到了库尔勒市。但他说,他现在打算迁离库尔勒回老家了,原因很简单——保住性命要紧,然后就是暴恐让经济大受影响,生意越来越难做了,也赚不到钱。
“库尔勒的暴乱也很厉害吗?”
我一直以为暴乱只发生在乌鲁木齐和作为疆独大本营的喀什地区,所以尽管傍晚刚亲眼见到了暴恐现场,但毕竟没有死人,所以对司机都要逃离的言行还是颇感意外。从司机的口中才知道,库尔勒近期已经发生了一些列暴力恐怖案件,只是都被压住了没对外报道。比如不久前“疆独”分子刚打死了两名警察,几天前还刚有一名汉族人在城郊被维族杀死并埋掉,所以汉族出租车司机现在基本都不会拉维族人。
见我难以置信地将信将疑,司机淡然道:
“我们干出租车的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整天在各角落里穿梭,这些事当然都知道。”
见我还在瞠目结舌,他干脆变本加厉、火上浇油:
“比起你们沿海大城市来,库尔勒是个小地方,但库尔勒也绝不简单。你们那里最牛逼的是大款和‘富二代’,我们这里是兵团为王,最牛逼的就是所谓的‘红二代’和‘军二代’。前段时间,有个兵团的高干子弟被公安局的给扣了,回头家里就派部队把拘他的派出所给围起来,还出动了坦克,最后把人的腿给卸掉了。”
那是啊,我们的坦克不是美国坦克、日本坦克的对手,在南海又派不上用场,但对付个只配手枪的派出所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达孔雀河边,也就到了库尔勒的市中心,市政府就在孔雀河以南的新市区。时值晚上,以孔雀河大桥为中心的灯光工程、两岸数栋现代范的大厦再加上孔雀河中波光粼粼的倒影,整体感觉还算漂亮。
库尔勒的经济能够在新疆一枝独秀,主要依靠的当然不会是香梨,而是石油,因此它又别称“石油城”。也是因为油田,从全国各地来此工作定居的汉族人比较多,少数民族只占总人口的30%。
孔雀河大桥桥头的库尔勒石油管理局办公大楼外,有一块铿锵有力的巨大宣传牌——
“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
这,应该就是库尔勒的“城市精神”了。
经过一个巴音小区,门口是成排的盾牌、钢盔和大棒,负责的也不是一般的保安,而是“民兵应急分队”,透露出如临大敌的临战气氛。
在人身安全随时遭受威胁、得不到充分保障的环境里,还谈什么安居和乐业?还有什么幸福指数?2009年之后,新疆也的确出现了大规模的汉族人口逃离现象,有的是举家内迁,有的是把孩子送到内地。如果这种现象不能彻底扭转,这里就要成为真正的荒凉沙漠,或者第二个“罗布人村寨”了。


 

第二天,我们离开库尔勒,向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进发。
前半程主要是轮台县地域。轮台县地处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地处“西域”中部,曾经是历史上的古轮台国,为丝绸之路北道要冲。现辖区面积14789平方公里,相当于中东部地区两个中等规模的地级市,人口却只有11万,而在新疆却已属于人口密度较大的县域了,主要是因为境内有塔里木河与迪那河等多条山溪性河流,水资源算相对“丰富”。轮台县境内分布着众多的汉唐古城遗址、古代墓葬以及伊斯兰文化遗物,可惜随大部队行动未能前去探访。
经过库尔勒香梨最正宗的产地铁门关和著名的“罗布人村寨”,路在两侧绵延的高山间穿行,还没见到沙漠,却让我比见到沙漠更加震撼——
一棵草都不长的山峰间的山脊,已然是沙漏的漏沙口,细粉一样的沙尘从山外侧随风吹来,越过山脊隘口后滑落,在山体内侧形成曲线优美而恐怖的沙坡,几乎要遮挡住大半的山体。

我不禁猜想,山的外侧,沙海该已到达了山体的什么高度?感觉只剩这荒凉的山峰,为抵御沙海的进侵在做着最后孤独的努力,但如果没有根本的生态环境的改善,这种抗争无疑也是徒劳和绝望的,失守是早晚的事——晚也晚不了多久了。而山体本身也是极其脆弱的,因日晒风化而剥落的石子、石屑已在山脚堆得高高的,它们下一步的命运就是变成新的沙粒和沙尘。
出了山区,就进入了沙漠的外沿地带,是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的平原。两侧的地貌开始呈现微波起伏状,泛着点点粼光,夹杂着一簇簇灌木丛。起初我还以为是河漫滩,正为这块干燥的土地感到欣慰呢,却最终发现这竟然是盐碱滩,那些泛白的所谓粼光原来是盐渍、盐碱……
很快地,“波光粼粼”就过渡到了连片的惨白,远看的确很象海浪,但却是比沙漠还拒绝生命的真正的“死亡之海”。
高速公路消失了,再难看到成片的绿色。残存于风化泥砂锥顶的一点灌木、草丛,形象直观地揭露出了这一带地质、地貌的风雨变迁,以及绿色植物对水土保持的关键作用。



这些泥砂锥高约2米左右,说明N多年以前这里的地面在现在灌木丛的根部位置,也就是现在的地面比原来沉陷了2米左右。而作用力来自于日照和大风,太阳曝晒和风蚀将没有灌木荫庇的土壤变成细沙粉尘,然后随风吹到远方,地面因此缓慢而持续地下降;而有灌木丛顽强生长的小块区域,由于根系的固结作用得以幸存下来,就象荒漠中的一个个孤岛,也颇有点像老城区改造拆迁中的“史上最牛钉子户”。
进入真正的沙漠了,远没有想象中的壮观和美观。
天气炎热,太阳毒辣,大家开始不停地喝水。这时候,突然遇到一个路边的瓜果摊,这可是绝对地道正宗的新疆瓜果啊!大家几乎是欢呼雀跃地扑了过去。既不问价,也无需挑拣,捧起西瓜、哈密瓜放到称上一称就操刀开切,除了计秤一切自助。那真叫一个香、爽、甜啊,从舌尖一直甜到嗓子眼和胃肠肝……
“一路能吃到这样的好瓜,辛苦点和枯燥点也值了!”
有人如是感慨,老张却撇撇嘴:
“你想得可美,以为维族跟你汉族一样赚钱不要命啊?这是第一个瓜摊,也是最后一个瓜摊,你想再买瓜就要等穿越了塔克拉玛干到民丰县城了!”
于是,我们在肚皮圆圆之后又买了好几个,塞进本已快撑爆了的车后箱里。
但是,暴恐的阴影无处不在。因为一张布告,我们快乐、激奋的情绪又受到了影响:在瓜摊的木柱子上,赫然张贴着一张公安局的悬赏通缉布告,9个被通缉的都是青壮年维族,都不是普通的民事犯而是暴恐分子——也就是杀了汉人的亡命徒。
而且,他们竟然都是我们要赶赴的和田地区的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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