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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上海女子因新冠肺炎去世 女儿:没见到最后一面 疫情后去领骨灰盒

已有 200 次阅读2022-5-24 12:27 |系统分类:时政

上海女子因新冠肺炎去世 女儿:没见到最后一面 疫情后去领骨灰盒

儿时和妈妈的合影。

儿时和妈妈的合影。

【编者按】

日本岩手县曾有一座没有插上电话线的电话亭,许多人来到这里,向去世的亲人倾诉他们的心声。

思念需要寄托,这座“风的电话亭”给予生者很大的精神慰藉。向逝去的人好好道别,然后继续前行。

疫情中,许多道别仪式没能举行。我们在这里刊载逝者亲友们的追思,和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

是离别将我们联结在一起。

逝者:任春莺,65岁,退休

讲述者:女儿

讲述时间:5月11日

【一】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有了精神分裂症。起初她和我,还有外公一起生活。后来我成了家,外公前年也去世了,她就一个人住。

她会有幻听,还有妄想症。今年有一天她跟我说,“我前几天买了八个苹果,在居委会门口等了一下午”。我说你在等谁,她说耳朵里的声音让她等一下,但没等到。

这个事触动了我。我担心她(因幻听)有实际行动,(也担心)病情到了春天更严重,想着把妈妈送到专科医院调理一下,今年1月12号送过去的。

到了2月,医院说她还不能出来。视频里她说耳朵声音还是厉害,有时候分不清真假。我跟小外婆商量,小外婆觉得听医生的,假如说(病情)不好,接出来再送进去,还要再单独隔离14天(有些折腾)。我说那好吧,这样住到了三四月。

我经常给我妈买点苹果送去,怕她在里面无聊,给她买点来伊份吃,解解闷,在外卖订单备注上留言,说耳朵声音别去听,听医生的吃吃药调理好了,我就把你接出来。降温的时候给她买那种轻薄的羽绒服、针织衫。

3月上海有疫情但还没封控的时候,我们小区有外国人,也有很多出差回来的人,听说有的楼栋里有密接。我的两个小孩在家,一个9岁,一个3岁,公公婆婆和我们住一块,说(不放心)小孩在楼下跑,要不然回(我老公)安徽老家吧,比较安心。

我们想小孩也上网课,就带着小孩和公婆一起回老家了,想着上海一两个星期控制好我们就回来。

我和照顾我妈的护工阿姨有联系,问她情况总说“好得很”。4月19号,医生打电话说“你妈情况不太好,尿血了”,当时我以为是肠胃的问题。到了21号我妈被转去综合医院,我得知妈妈已经阳性了。

联系医院给她搞辉瑞特效药吃,医生提醒我这有可能会有副作用,可能跟我妈吃的氯氮平有点冲突。(但)尿血了,不管什么副作用,先给她用下去比较好。

22号晚上吃了特效药,我妈还是不行了,23号早上就说进抢救室了,抢救了一会儿没救过来。

死亡证明上直接死因写的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T显示肺炎和膀胱炎两个炎症。

她平时除了精神病药,其他药都不吃的——之前吃过降血糖的药,后来一直测量都是好的。妈妈原来住在家里,每周有钟点工阿姨,我和阿姨说下次不用来护理了,阿姨还不相信,说我妈身体好好的,怎么就这样没了?

【二】

我妈不是第一次住院,在她年轻的时候感觉到自己不好了,就会跟她妈妈说“我要住院,再不住院要发毛病了”。她的精神分裂症一直没看好。

二十几岁的时候她在工厂里做电视机,那种屁股老大的老式电视机。里面显像管做好了,那头的工人可能误操作,把冷却水阀门关了。这头滚热地烧,那头水没有进来,冷却管子一下子“嘣”爆炸了。在我妈面前爆炸的,她手上还有一道划痕。

我妈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当天回家,家里来了两个农村亲戚,我妈就怕,没喊人,直接回她自己房间里了。我外婆在那里骂,看不起农村人啦。我妈没跟我外婆讲这个事,压在心里,钻牛角尖钻不出来了。

她在上班的时候,领导发现了(状况),就跟我外婆说。(自那时起)她就一辈子吃(精神疾病的)药了。外公外婆找领导给她分了一个轻松一点的活,让她每天去厂里扫地。

我外婆说还是生小孩吧,以后有人管她。(那时)我妈有几个子宫肌瘤,本来不能生育,但外婆跪在医生面前求人家。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就开始停药,停了十个月,怕对我不好。

我爸要儿子,她一看生出来是女儿,直接拿了剪子在我太阳穴上扎,我太阳穴上就有一个刀疤。所以说不能停药的,不吃药的话(可能)会做伤害人的事情。

外婆以前把我妈送去医院。探视的时候我问外婆怎么有铁门,她说“嗯,他们不给出来”,我说“哦”。大了就知道我妈是有这个病的。

【三】

妈妈平时状态还好,不发病的时候和普通人差不多,但不怎么说话。

我上大学那会,每周回家,妈妈都会带我去超市买吃的;寒暑假,都是妈妈烧饭。我结婚后和老公、公公婆婆一起住,我妈照顾我外公。

后来有次流产,我妈给我请钟点工阿姨。她自己在家那边买了菜,中午给外公烧好饭,就坐公交车来陪我讲话,有时候她看看电视,到了下午3点多再坐车回去陪外公吃晚饭。

我妈不喜欢社交,在家会发呆,这和她吃药也有关系。每次早上8点多起来就买菜烧饭又坐那,后来发现社区里有老年人盒饭,她就和外公2个人吃盒饭。

外公八十几岁的时候,我在上大学没多少钱,没想着带(我妈)出去(旅游)。等我挣钱的时候,外公将近九十岁了,我不方便把妈妈带出去了。

外公去世后,我教我妈看抖音,开始挺好的,她有事做了,后面又不行了,耳朵里还是有声音。我给她买了平板电脑看电视剧,后来她可能不太会调也不看了。

我妈一辈子没坐过飞机,我想她一个人,陪她散散心,就跟她一起跟团到云南玩了几天,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我妈每次回酒店就洗刷吃药,打呼打得我睡不着。那期间她说自己玩得什么都不想了,没听到耳边有声音。

我平时在家,要看着孩子写作业,陪惯了。和我妈旅游的时候,孩子一会儿一个电话问我,这个作业怎么做,那个作业怎么做,这个做好了,那个做好了,就一直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单独陪妈妈出去玩了。

我妈不怎么来(我家),来的时候就看看二宝,吃顿饭就回家了。她和我婆婆,一个上海话一个安徽话,两个人鸡同鸭讲也说不到一起。

妈妈独自在家时,有长护险钟点工阿姨,一个星期去三次,第一天给她洗澡,第二天搞卫生,第三天放在双休日(烧饭)。社区的盒饭周一到周五都有,我妈周六乘公交车到小外婆家吃饭,我说给她打的,她不舍得。

原来二宝还没去学校在家时,我带他和我妈去公园里玩。我妈看到二宝挺高兴的,在路过的超市里会带小孩买个养乐多。二宝小到处跑,我要看着二宝,又牵着我妈。

我妈在公园里就站着,坐着也在那发呆看看别人。我有时送了大宝上学,也去带我妈逛逛街。

妈妈体质平时比我还好,一个小感冒,我扛不住的,她能扛得住。她平时吃饭能吃一大碗。吃药能帮助她控制病情,但药物中有激素,我妈160斤,整个人身体是圆的,穿衣服四个加。我一直喊她减肥,减不下来。

【四】

妈妈(这次住院)思维是清楚的。我2月份给她叫外卖送水果,点了五十块钱的苹果,也没看个数,视频的时候,她说“水果收到了,三个苹果”,我说五十几块怎么就三个,一看平台上面确实是。

女儿给妈妈叫的外卖,留言“妈,外面春天了,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逛公园去”。

女儿给妈妈叫的外卖,留言“妈,外面春天了,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逛公园去”。

她在医院里不能用手机,(医院)担心他们用屏幕伤害自己,会安排患者和家属视频。我给我妈买(东西的时候),就想着一次少买一点,多买几次多留点言,能多讲点话。

3月8号,我买的来伊份,给她留言三八妇女节快乐,“明天给你去洗被子,下周一接你出来吧,好陪陪你”,后来(给她)打电话一直说不行,情况不好,不给出来。

3月16号给她讲,钟点工阿姨说对面菜场封了,“还好没出来,出来了,可能饭都送不到了。”我妈喜欢喝真果粒,我给她买了两箱草莓味的牛奶,她每天睡觉前要喝一瓶,17号,怕水果没了,给她买了差不多一百块钱水果。到了4月外卖就叫不上了。

女儿以外卖备注的方式给妈妈留言。

女儿以外卖备注的方式给妈妈留言。

三月二十几号和妈妈视频的时候,我在安徽山上采茶叶,看她瘦了一点。我想“千金难买老来瘦”,那时我妈精神还好。

她第一句话“小江江你好吧,我想你”,我说“我也想你,你在里面住着好吗,耳朵声音厉害吗?”她说“还有,烦死了”。

后面基本上是我在说话,她不怎么讲。我和她说你在上海好好的,等疫情好了,我接你出来,家里我要带孩子,读绘本上主课,你来了没人陪你,在医院里还有病友聊聊天,护士医生来看看你,你缺什么我给你买。

后来(安徽这边)家人喊我吃饭,我和她说“妈,他们喊我,挂了挂了”,那通电话就结束了。

哪晓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她)。

我感觉妈妈没享到福。婆婆甲状腺癌开刀后没打疫苗,小孩之前也没打,我们(就)没一大家子人一起去旅游,想着等疫情好了再去。

她一直想去北京看看毛主席,我没有带她去,挺遗憾的。很对不起妈妈,她走的时候最后一面我也没看到。她去世后的那几天我都不敢睡觉,怕梦到她骂我。

阳性病人由医院统一代办后事,我写委托书,殡仪馆的人帮忙操作手续,再到专门的殡仪馆火化。等疫情过了,殡仪馆的人通知,再去领骨灰盒,选一个好一点的日子下葬。

我妈妈有精神疾病,对人都不太上心,她对我很好了。我想和妈妈说,她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希望她下辈子无病无灾,性格开朗,幸福快乐。下辈子我当妈照顾她。

澎湃新闻


爸爸在上海疫情里去世 女儿:我没有交通工具赶过去 妈妈也被封在“阳楼”

父亲的老照片。

父亲的老照片。

【编者按】

日本岩手县曾有一座没有插上电话线的电话亭,许多人来到这里,向去世的亲人倾诉他们的心声。

思念需要寄托,这座“风的电话亭”给予生者很大的精神慰藉。向逝去的人好好道别,然后继续前行。

疫情中,许多道别仪式没能举行。我们在这里刊载逝者亲友们的追思,和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

是离别将我们联结在一起。

逝者:何春章,69岁,退休

讲述者:女儿nana

讲述时间:4月27日

【一】

很突然,谁都没想到爸爸就这样走了。

爸爸今年69岁,已经退休了。他本身有糖尿病,封控之前其实就有咳嗽,但是因为比较稳定,就没去看。准备去看的时候,小区已经封了。

4月11日那天下午,他咳嗽比较厉害。前面打了“120”,但没有医院送。当时,我、爸爸、妈妈分别住在三个地方。

爸爸的一个房客和我说,爸爸身体一直在发抖。他家在6楼,走到5楼,就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后来)走不动了,就躺在地上,昏迷了。我们那个房客也不敢动,就把他放在地上,叫我一起打“120”。那个时候已经快(晚上)7点了。

“120”告诉我救护车前面排了600个人。我说,这怎么行啊,我们等不及的,现在人已经昏了过去,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后来他们说,会帮忙加急的。我又打了几个电话,后来帮我加急,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救护车到了。

从小区走出去还要走一段距离,最起码5分钟,救护车停在门外,是医生拿着担架过去(接)的。

医院那边晚上7点多对爸爸进行抢救,爸爸的房客陪同。最后确定爸爸已经没了的时候,是房客给我打了电话,让医生跟我说话,医生说现在我爸爸已经走了。我也和医生说,既然时间过了,就不用再抢救,不要再折磨他了。

跟父亲房客的聊天记录。

跟父亲房客的聊天记录。

死亡医学证明书直接死因写的是“呼吸心跳骤停”。

爸爸过世第二天,我就去居委问了,我这边的居委给我开了出门单。但是我在浦东,爸爸在浦西,也没有交通工具可以过去。所以爸爸现在还在殡仪馆。

【二】

从嫁到浦东之后,我就很少回去。最多一两个月一次。我还蛮后悔的。平时他也不太好意思麻烦我。

爸爸在10多年前开过一次大刀,是在脊椎下面一点的部位,他有一个脊椎的骨头上面是装过钢板的。当时的开刀可能也不太成功,导致他压迫神经,平时走路不太好走,他的脚一直就是比较麻的状态,如果长时间站立或者长时间坐,都会吃不消。

所以他出去的次数也不多,平时一般也就是自己遛遛狗。以前我们家养了三四只狗,现在就只剩一只了。那只狗是我们之前家里的狗生下的小宝宝,因为是瞎子,没有人要,他也没有舍得扔掉,就自己养了。

他养了很多年,一直养到这次出事。他对那只狗特别好。

爸爸喜欢走象棋,平时自己在网上走走。他还会拍抖音,自己平时没事就拍。其实他上网的能力还是可以,退休在家,没事的时候自己摸索,慢慢就会了,我们也没教过。

人家都觉得他是老好人。如果在路上碰到讨饭的,他都会给人家100块钱。我还说他,你这个钱给了人家,说不定人家还是骗子。他说觉得人家挺可怜的,尤其是那种残疾的、年纪大的出来讨饭。

他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大的贡献,就是这样一个很普通的人。

【三】

我妈妈现在和她的朋友住在一起。她住的楼是“阳楼”,前几天又有阳性了,所以没办法出去。(我爸的)医院就在她旁边一公里。其实蛮近的,但是就是过不去。

半年多之前,妈妈在脾脏的位置开了刀,开完刀之后伤口一直痛,每次都要痛到叫救护车。她的肝也不好,之前是肝腹水,然后又有肝硬化,三天两头要去医院挂水、打止痛针。

爸爸自己身体也不好,他腰和腿不太行,也拖不动我妈去医院,所以我妈就在医院附近找朋友帮忙借了个房子。那里离医院一公里远,有时候骑个电瓶车,5到10分钟就能到医院。

如果住在我爸这边的话,没有电梯,还要从6楼走下来,她也吃不消。而且我妈又死要面子,她喜欢和邻居打麻将,如果三天两头叫救护车,让门口的人看到,她就觉得自己没法做人了,可能没人跟她玩了。

妈妈平时在家里是吃安眠药睡觉的。那段时间正好又没安眠药了,所以从4月11号到16号她都没睡过好觉。我妈想着肯定要见我爸最后一面,所以她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先去火化。

可能解封之后我会立马过去,我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去太平间见一面,再火化。

我想好好抱抱他。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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