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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才知道自己住的屋子,是个名符其实的“牛棚”。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听说在解放前是个开了几十年的小饭馆,可见年代久远。新中国成立后,这里早已破旧不堪无人居住,于是分给了一家土改时被扫地出门的“地主子女”。直到知青下乡之前,这家“地主子女”还住着。为了给知青让屋,队里叫他们住到自己兄弟一起去。只有队里的一头牛还关在这里,因为暂时没处安顿。于是这一大间屋子就隔成了几间,一间是男知青宿舍,一间是女知青宿舍。女知青宿舍的外面便是大灶头,旁边用木栅栏拦住的地方关了牛。夜里牛吃草、拉屎撒尿的的声音,女知青宿舍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仅一板之隔,而且没隔到顶。昨夜我们太累,睡得很死,所以没有听到声音。而一早,那牛棚特有的腥臊味便扑鼻而来。我把它叫做“牛棚小套间”。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做恶梦,梦见有小偷从上面爬进来偷东西,幸好那时候乡风淳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而且白天出工连大门都不用锁。房间的窗子其实只是个窗洞,既没有玻璃也没糊纸。
从窗口看出去时候山坡上的小路,后面一排的房子比我们高,他们站在门口就好象站在我们头上,只能看见脚。原来流源村是建在山坡上的。一排一排的房屋,前排低,后排高,一层一层高上去。屋子里又暗又潮湿,土墙上留下几十年烟熏火烤形成的黑色,墙上还爬着各种不知名的小虫。这与我在上海住的明亮宽敞整洁的有着打腊地板的楼房有着天差地别,真令人难以想象。可人的适应性还是很强的,由于脑子里装着“要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这样的豪言壮语,所以很快就习惯了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而且从小就有的、经常通宵难眠的神经衰弱的病症,竟然不治而愈,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倒下便睡着了,喊都喊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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