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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宏图:知青胡泓(米沙)的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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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6 17:32: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源:知青50年  2019年9月24日  文/贾宏图   


米沙在852农场(左 三)

      现实生活远没有小说中那么浪漫,在迎春站下车时,突遇“大烟炮”,他们挤在站台上像惊恐的小动物。坐在敞蓬的大卡车上,到了连队,睡在还冒着蒸汽的土炕上。他想当木匠,却被分配去当农工。他还当上了小班长,领着一伙人,去修水利,住在地窨子里。他领着大伙顶着大雪刨冻土,因为不知道照顾有“例假”的女战友,日后还受到埋怨,当时他真的不懂。全连的人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胡米沙”是大家的“开心果”。下了工,他拉起从家带来的小提琴,拉“梁祝”也拉马思聪的《思乡曲》,拉得大家热泪盈眶。他最擅长的是讲故事,他讲自编的《地堡街5号》是个情杀惊悚片,随着情节的变化,他还自配音响,敲破铁片制造电闪雷鸣的效果,每次都吓得大家毛骨悚然,他们还乐此不疲。每到关健时刻,我们的米沙是“收费”的,每次一盒二角三分的葡萄牌香烟,要是没有,一角四的握手也将就,害得热心的小战友经常半夜去砸小卖店的门。

      穷欢乐掩盖了米沙的苦难,尽管他是个艺术精灵,但他还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听说师里要成立宣传队,他写了长信毛遂自荐,这封信又转到了连队领导手时,那位领导说:“你也不搬块豆饼照一照,  自己是什么人!”部队文工团来招人,他大显身手,放下小提琴,又拉起手风琴,接着又唱男高音,最后还交上一个剧本和一个舞台设计,可惜,米沙和来招兵的是白忙活,他家的“历史问题”让他们望而生畏。在他们连还有一个怀才不遇的知青诗人郭小林,他和米沙住上下铺,当然也是因为家长的问题――他父亲是大诗人郭小川,那时他还在牛棚里。苦闷的时候,我们的米沙多少次跑到连队附近的白桦林,你野狼一样嚎叫;在欢度新年之夜,他竟顶着风雪在荒原上游荡。

知青米沙(右)

      1970年3月16日,一封电报又把米沙掷到了命运的谷低,那电报的内容是:“父病故速归!”他的眼前一阵发黑,他幻想电报的内容是“父病,故速归。”那时知青想回家,经常让家里发这样的电报。他买了35斤鸡蛋,装在木箱里,还买了一袋面,那时哈尔滨人生活很困难,他要用这些东西孝敬父母;他还带了一张自画像,他要让爸爸看看自己的油画水平,有没有长进。

      米沙背着东西一进家门就傻了,妈妈倚卧在那架破铁床上,身上盖着旧毯子,零乱的白发披散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他一眼看见桌子正中摆着一个木制的盒子,上面摆着一朵白花。

      “啊,爸爸,爸爸!”他哭着扑上去,他像男子汉一样恸哭。“米沙你可回来了!”妈妈也哭着和他抱在一起。老抗联战士、共产党员、电机专家,虽在战场上出没于枪林弹雨中,却在和平时期死在了自己的监狱里。他死后要火化时才通知家里人,13岁的弟弟去的,他在那个单子上代表家属签的名。也许因此受到刺激,弟弟情绪一直不好,二十几岁就死在酗酒上。

      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他已无法回北大荒了,可母亲让他走,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孩子的前程。他坐火车跑到西安,去部队找一位任要职又走红的亲戚,可人家不愿意理睬他。他又自报家门地到兰州空军文工团,不要任何报酬地当了一阵子临时工,这下子感动了上帝。文工团派出干部三闯关东,到兵团调他,都碰了钉子。第四次,米沙和部队的同志一起去的,管盖章的还是不开面,最后米沙绝望地大哭,终于打动了人家的恻隐之心。

      穿上了军装的米沙雄心勃勃地要大干一场。他起早贪黑地写了好几个剧本。人家更看重他一手好木匠活,于是他成了舞台美工,他干得很来劲。后来他从报纸上看到上海的“左派”们发起了对无标语音乐的批判,米沙又拿出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劲头,为他热爱的音乐大师们辩护。同时他还狂妄地说:“中国应当有自己的贝多芬和沙士比亚,鄙人要当中国的贝多芬和沙士比亚!”还有更过激的话:“不是说百花齐放吗,怎么只有八朵!”

      于是,为了端正他的创作思想,上级派他去长期深入生活。也许领导为了保护他,只是时间太长了,他在青海高原的高炮连呆了两年没人理睬。不过,边防部队的生活真的很丰富,馒头蒸不熟,清水每天每人半碗,白天端枪站大岗,晚上打扑克谈女人。为了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他还是不停地写,什么高原战士的风情,可爱的藏族老阿爸……几十万字的稿子,无人去看,只配摞起来当枕头。

      在1976年十月的历史巨变中,米沙和祖国一起改变了命运。这个青海大兵复员回到了家乡,先到区文化馆重操旧业,当了几个月又编又导又演的临时工,后来被有门子的人挤掉了。他又被分配到了区医院当了放射科医生,他和一个护士结婚,又有了自己的女儿,母亲给她起名叫维拉,俄语为“信心、信念”,而米沙更愿意叫她的谐音“月亮”。

      往往经历苦难的人最早成为改革的弄潮儿,当那些无业游民和有“前科”的人开始经营个体时,有着舒适工作和安逸生活的米沙出人意料地下海――去当打家俱的小木匠。他用借来的700元钱,买来一台电刨子和一把小电锯,借了人家一个破棚子就干了起来。他打了一套欧式家俱,式样古朴,颜色高雅,特别突出的是他在家俱上刻了在椰树下吹笛的少女和和展翅飞翔的小天使,这套家俱在运往商店的路上就被人定货了。

      当米沙每月可以有四位数的收入时,他又出人意料地关掉了火得让人羡慕的家俱店,成立了一个以女儿的名字驻册的“小月亮”装修队,他们的第一个作品就是火车站前的一个别致的公交调度室,它像婷婷玉立的少女吸引许多人的目光。在濛濛细雨中,一位法国驻莫斯科的商务参赞在哈尔滨住了五天,竟来看这个小亭子四次,他终于见到了它的设计和建造者,他们这样对话:

      “我很欣赏你的才华!”

      “我景仰法国的文化艺术,更喜欢雷诺阿、塞尚、高更的作品。”

      “门窗上的花,你雕得很好。”

      “如果时间充裕,我会雕得更好。”

      “这么美的建筑小品,莫斯科也没有!”

      “我们会搞更多更好莫斯科没有的东西。”

      也许,米沙后来设计和建筑的玉泉狩猎场主楼,就是这样的东西。这个工程,省市都很重视,参加招标的设计师和大公司众多,米沙自信这个工程非他莫属,因为只有他对这个建筑有深刻的理解和浓厚的感情,因为他的血管里毕竟流淌着中俄两个民族的血,就像这个中国城市带有俄罗斯的风情。后来在宫本言市长主持下,米沙拿下了这个工程,1987年1月6日,国务委员谷牧、省长侯捷和市长宫本言亲自为这个工程剪彩。他们顺着山坡走近这座神奇俊美的八角楼建筑,围着它仔细观看。宫市长把我们的米沙――胡泓介绍给谷牧同志。

      “噢,年轻人,你设计得很好,很好!”

      他握着胡泓的手又问,“你搞了多少年的设计了?”

      “我过去是搞音乐、美术的,这是我设计的第二个作品。”

      “你参考了国外什么建筑了吗?”

      “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侯捷省长说。

      “不简单,你成了幻想家喽!”

      说着大家一起和谷牧笑了起来。

玉泉狩猎场

      要把幻想的图景变成经典建筑的米沙,已不满足国内的发展,他的目光注视着世界,小时候他曾和母亲在俄罗斯住过一段时间,对欧式的建筑他心里有数,他对近邻日本产生了兴趣,这个弹丸之地的小国却有那么多精巧适用的建筑,也许更值得土地越来越少人口越来越多的中国借鉴。

      1988年5月米沙到日本考察了三个月,1991年全家举家迁往日本。他的才华得到了曾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学习的日本朋友白石岩先生的欣赏和尊重,米沙加盟了他的东京特拉平建筑株式会社,参加了福冈亚细亚国际服装博览会的设计,虽然只是些小品,也受到专家们的好评。后来,他又成立了自己的中华传统建筑株式会社,在长琦、神户、横滨的中华人街上都有他设计和建设的许多建筑。这个没有任何学历背景的中国知青设计师,在日本建筑设计界也小有名气了。他的雕刻艺术是他的业余爱好,却为他争得很多荣誉,许多政界、商界和宗教界的名人以请中国的胡先生为自己雕像为荣。

      身在异国他乡,他的才华得到尊重,米沙以自己的劳动,让妻子和女儿都过上了富贵的生活,但他的心还在祖国和家乡。为家乡搞几个像样的建筑,是他永远的梦想。当年曾被称赞的八角楼,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小品。1993年,要在家乡开第三届亚冬会的消息,让他睡不着觉了。于是,米沙给哈尔滨的领导写信,要求给他一次为家乡出力的机会,领导很快回信,感谢他的赤子之心,并热烈欢迎他回来。可惜当时投资不大,亚冬会没盖什么新建筑,米沙中国日本跑了四五趟,还是没插上手,每次回来他都很伤心,但报国之心不死。

      本来日本有他干不完的活,可米沙在2000年彻底地回来了,回到了家乡哈尔滨。他说已经49岁了,再不回来,以后想回来也干不动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第二任妻子,当时前妻和女儿都留了日本。这位女士叫中村绿英,她是在日本长大的台湾人,她爱米沙的才华,更爱他的事业心,为了她的事业,她可牺牲自己的一切。他们注册了都市企画有限公司,参予了这个城市的改造和建设,然而米沙总觉得有劲使不上。他总想干得完美,而别人不想对一项工程投入太大、时间太长;他喜欢精雕细刻,而人家等着节庆时献礼。志不合而不同谋,能和他协手合作的伙伴太难找了,他的理想主义总在现实中碰壁。也许因为米沙在国外时间长了,他整不明白这个行业的许多猫腻,因此他很难吃到肥肉。为家乡搞几个像样的建筑的梦想,几乎破灭。他也搞了几个工程,因和他的设计相去甚远,他自己都不愿意提起。他想复建文革中拆掉的尼古老教堂,报纸上登出了他设计的图纸,群众喜欢,可无人投资,又成了一个梦。

      在苦闷和无奈中,米沙和中村在哈尔滨中央大街的一个附街上开了一家露西亚餐厅,开始时默默无闻,后来渐渐火了起来。只是一般的西餐,火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其中的文化情调。古朴的欧式装饰,墙上挂着米沙曾外祖母的油画,还有他从兵团带回的自画像,和许多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老照片。只有七十平米的屋里,都是老式桌椅,角落里摆着老家俱、老乐器、老图书。伴着淡淡的音乐,你可以喝着咖啡,吃着西餐,和朋友悄声漫语,也可以翻看报刊,或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有时米沙还亲自给朋友弹一首钢琴曲或唱一支歌。这里像巴黎或莫斯科街头上的一家咖啡小店,更像老朋友聚会的沙龙。于是,这里成了文化界朋友会友的老地方,也成了外地人和外国人了解哈尔滨的一个窗口。于是,日本的法国的,还有香港和台湾的电视台都对小店进行了报道,有的旅行社还把露西亚确定为哈尔滨必看的十大景点之一。有一位游客在留言薄上写上这样的话:“你到了哈尔滨,一定要到中央大街;你到了中央大街,一定要去露西亚。不然你就没走到这条街的街头,就等于你没到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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