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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33母亲和她的画

        母亲爱画画,特别是国画画得很好。她不是个专业画家,顶多只能算是个业余爱好者。因为她是五十五岁退休以后才有功夫去老年大学进修的。可是她学画的执着,对画的痴迷,也许和真正的画家没有什么区别。山水画,花鸟画,什么梅兰竹菊,她都喜爱钟情。常常是一画就是几个小时。晚上甚至睡觉也要父亲一遍由一遍催。家里到到处放着她的画作。在她年近七十的时候,画画的水平已经比刚退休时大大提高了,简直可以认为是炉火纯青了。她的画挂在家里的墙上,来访者看了都赞叹不已,都认为退休以后才学,能画得这样好很不简单。
      有一回在浦东文化馆举办画展,母亲的画也拿去参加展出,母亲非常开心。而且母亲画的一幅画《一只小鸡》居然被人买走了。母亲好高兴,很有成就感。
        母亲还曾经教自己的几个孙女外孙女画图,培养她们的兴趣。
      不料母亲在一次画到晚上十一点多还没睡觉,第二天就中风了。 母亲病了以后,开头几年还能用一只手画几下,后来病情严重得起不了床,父亲总还是希望她能好起来,始终保留着那些母亲学画画的画笔画纸颜料。直到过了十二年,母亲终于走了,永远也不能再画了,可是她的许多作品和绘画工具,母亲的印章,还依然被父亲留存着。
        看着母亲那些画作遗迹,母亲绘画的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其实母亲画画应该是有功底的。因为她的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小时候也是学过绘画的。只不过后来几十年没机会碰,荒废了。
        我印象中母亲最早的画作是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过新年放假前,我们的班主任周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增加友谊,也增加同学们的兴趣,布置我们:同学之间互相赠送一张自制的贺卡。
         这个设想非常好,可是把我难住了。因为我觉得送给同学的贺卡一定要漂亮,拿得出手,不能马马虎虎,可是我怕自己画不好。老师知道了我们的顾虑就告诉我们,让父母家人兄弟姐妹画也可以,只要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就行,但不要买的,不能增加家长的经济负担。
        我回家对母亲一说,她马上就答应帮我,还兴高采烈地拿出颜料和开化纸帮我画。母亲画的贺卡过了五十年我至今依旧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是一只大红灯笼,在它的下方旁边有个光脑袋穿红衣的小男孩在点炮仗,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扎辫子的小女孩在捂着耳朵。贺卡的上方是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我没有想到母亲画得这么好,简直超过买来的。母亲用笔勾勒的色彩非常鲜艳而协调,人物非常逼真,形象动作非常活泼可爱,那个小男孩的青皮头的颜色还是渐变的,由深到浅,有点立体感,不象后来看到的金山农民画是平面的颜色一样深浅。于是我高高兴兴地把它带到学校去。
        老师让我们按号码抽签,相互增送贺卡。很巧,在交换礼物时,我遇到的恰好是我的邻居小平。她的妈妈和我母亲是很熟悉很要好的老同事老朋友。也许是不谋而合,也许是她们碰过头交流过,反正那天让我意外惊喜的是,小平送给我的也是她妈妈的画。她妈妈画的是一簇深紫红和浅紫红色相间的花朵,配了绿色的叶子,也很鲜艳夺目,很漂亮。
         我十分喜欢,回家就拿给妈妈看。我母亲告诉我,小平妈妈也是湖南人,与我们是大同乡,从小是学湘绣的,能歌善舞,很有艺术才能。怪不得我母亲和小平妈妈都会画画,原来她们都从湘绣那里得到了灵感和养分。从此我和小平就成了好朋友。上学经常不是我去等她就是她来喊我。在她妈妈指导下她的画也画得很好。她长大以后发挥了她的绘画特长和艺术才华,有一段时间专门从事艺术品创作生产经营。
          可是我却没有继承母亲的绘画天赋,没有办法赶上母亲的脚步,因为母亲退休以后很多年一直在努力攀登,不断超越自己。她曾经是社区书画社的创始人之一,而现在这个书画社在浦东已经是队伍非常壮大非常有名气了。
       母亲曾经画过一枝苍劲的红梅,它曾经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它刚强而美丽,我觉得这就是母亲人生最好的写照。

 

母亲去世多年后,家里墙上依然挂着母亲画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