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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抢包子”、“闹分家”
 “抢包子”、“闹分家”
张贵生
 
  1974年4月17日,我们开封市第一中学73届高中毕业生六男四女,响应号召,自由结合来兰考县堌阳公社秦寨大队第七生产队插队。
  秦寨大队是焦裕禄树立的四面红旗之一,秦寨的决心激励了当年兰考人民战风沙治盐碱、改变面貌的壮志。几年的知青生活让我们学会了吃苦,学会了坚强,还让我们记住了许多难忘的或会心一笑的人和事。
“抢包子”
  那时,兰考县有一个知青“抢包子”的传闻,与我们秦寨知青有关。
  插队之初,由于政府资金未到位,我们男生安排在队里一处老牲口房住,女生安排在一农户家住。队里可能觉得我们是城里来的,不会做饭,为照顾我们,配了一位老农为我们做饭,殊不知我们虽是城里来的,但都不是娇生惯养,特别是四位女生,做饭都是呱呱叫。
  刚到秦寨的第三天,无论是卫生方面、还是饮食口味,我们都不适应,就向队里提出不用炊事员,由我们自己做饭。队里不同意,再三交涉,也达不成一致,无奈我们六男四女就决定上县城找知青办求援。第四天一早,我们上路了。秦寨到县城近五十里,我们知青没钱,乘车普遍都是截车或扒车。车很少,长途车不好截,只有截卡车或拖拉机,等一晌,好不容易来了辆拖拉机,我们就站在路中央截车,但车一点不减速冲我们就来,没办法只有让开,截了几辆都如此,让我们非常恼火,好歹又来了一辆拖拉机停下了。
  我们乘车来到县知青办,说明来意,知青办很照顾我们,答应协调此事,并帮我们安排回堌阳的长途车。此时已到中午,尚未发车的空档,我们在车站旁一饭店就餐。吃什么啊,知青钱不多,只有买包子吃。我们十个人,几十个包子,小盘子装不下,饭店就用一个大搪瓷托盘给我们盛包子。就在刚吃时,说要发车了,没办法,我们端着盘子就跑着上车了。这事说起来好笑,后来县里竟传开了,说不知是哪的知青抢了饭店的包子。
  不管怎么说,回队后,炊事员换了,由我们女生两人一班,轮流做饭。而且队里很照顾,女生在家做饭照记工。
赵书记
  秦寨是秦寨大队下辖的一个自然村,村里有两个生产队,西头的为七队,东头的为八队,每队大概都四五十户,三百多口人,有意思的是,两个队都姓秦,但都有一户外姓人,八队的一户姓孙,是队长,七队的一户姓赵,时任兰考县委常委、堌阳公社党委书记兼秦寨大队党支部书记,他还是中共九、十大代表,曾随陈永贵为团长的中国农业代表团出访日本。
  赵书记四十多岁,一米八左右个子,黑黑的脸庞,魁梧的身材,神情严肃,但对我们知青很好,乐呵呵的没架子。我们初到秦寨时,他天天都是一身煤土色的粗布衣,腰挎二八盒子枪(当时公社书记和武装部长都带枪),肩上照常扛一把铁锨,在田间地头,走到哪锄两下,一股的老农本色。社员都有点怕他,平时下地干活,一般没多少活情况,该收工就收工了,但如果他在,他不说话,谁也不敢走。他的烟瘾很大,一天至少三盒烟。他吸烟还有个特点,从不丢烟头,一根接一根。他接烟不用看,怎么一捕捏就接上了。而他吸的烟是当时最便宜的,记得是菏泽产的航行牌香烟,印象中不是八分一盒就是一角一盒。他很家常,也很有趣,一次在我们村南小树林,看他高兴,我们几个知青逗他,“赵书记打几枪呗!”你看人家,潇洒地拔出盒子枪,不看目标,从左往右一甩手,啪啪就是几枪。
  大概是1974年10十月,他随中国农业代表团访问日本,日本回来,发生了些变化,明显的是煤土色的粗布衣服变成了西装,肩上的铁锨扛得少了,而手里多了个小收音机。
编馍筐
  说起馍筐馍篮,特别是柳编的,家庭现在很少用,几乎绝迹,市场上也很难见到。那个年代,家庭普遍都用,但会编的并不多,农村如此,城里人更不用说。但我们六位男生下乡期间都学会了这个技能,而且编出馍筐馍篮,绝不亚于社员,甚至超过社员。特别是刘高潮编的馍筐馍篮,大花边小花边,堪称精品。
  起初,见个别社员编馍筐,我们很好奇,就跟着学,从选材到技法,一一询问,逐渐掌握了这门技能。村南通往贺庄的路边长满了柳树丛,每年出柳条很多,我们刷柳条都是在这里。柳条虽多,但村里社员一般是不敢刷的,而我们就不同了,队里网开一面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尽管刷。
  编馍筐馍蓝,要选用七八月份较细长的柳条。早了柳枝脆,晚了皮不好去。编馍篮的柳条可以较粗,去皮,晒干,编前水泡透。编筐时,根据筐底的大小在地下挖个碗样的坑。开始,用六根柳条一组,三组交叉米字型,然后用单只柳条从中心绕起,手要把紧,底部绕到一定程度,把它放到挖好的坑里用脚踩着编。到和坑边大小一样时,把它翻过来,柳枝往上扳,接着编。然后该加枝加枝,到一定高度窝边,可大花边或小花边。编馍篮要比这复杂得多。
闹分家
  我们知青点上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就是“闹分家”。 这件事情我写进了当时的日记,现在摘抄出来,挺有意思的。
  【1974年10月16日】今天我正在屋后地里,甲同学叫我,我问他啥事,他说咱几个的事,在一起说说,谁对谁有啥都提提,不中去球,我就说咋能就这呢?为了弄清问题,我把十个人叫到一起在我们屋开会,首先我说:“咱们来这些天出了不少问题,今天咱们在一起谈谈,都不要保留”。说罢没人吭,过了一会,乙同学说:“不知是谁把甲同学的洗脸盆瓷弄掉了,把我的小盆瓷也弄掉了一块,为啥别人的都不烂,就给俺俩的弄烂了。”还说别人背后说他坏话了,有意见不当面提了。甲同学插话说,有人说他们没有眼色、老抠等等。乙同学接着还说:“有人说我没有钱了也不去领,为啥不领啊?就是有些人该报帐了不报。”胡敏说:“谁不报了?”乙同学说:“你!”胡敏说:“我报了,你问崔安香俺俩来报了几次,你还说现在没钱先不报吧。”好大一会都没人吭,后来杨克勇发言,他首先检讨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接着说我们几个要搞好,要为大家着想,不要光站在自己的小圈圈里,家务活要多干些,主动些。接着我又站在组长的角度,检讨自己,让大家给自己提意见。尔后都无反应,处于沉默。鉴于此,我就说:“既然都不说,今天咱就不开了,抽时间再说。”结束后,正好胡敏的大哥开车来,胡敏、崔安香、杨克勇随即坐车返回开封,这时我在外面听见甲乙同学在说,这过的啥意思啊?能过到好上啊?不如干脆点,谁跟谁好,谁跟谁就在一起过,等等,都是一些要分锅的话。我从外面进屋,甲同学就说:“贵生,这个会咱还得开,跟他们几个说明,要说就说,不说干脆就分开,都这天天啥意思啊?”我就说:“难道分开就有意思了,分开后都会后悔的。”甲同学说:“我说过的事,就不后悔”。乙同学又说,小文来那天,四个女的对待不好了,还说不好听的话,甚至他的朋友来了对待的都不好。并说,不中的话,干脆明天就分家。我看问题越来越严重,我就耐心的从同学和老街坊的关系进行劝说,但都无济于事。无奈我这个当组长的,是玩把戏的躺地下,没辙了……
  当然,最终没分成家,直到最后一名同学离开秦寨,我们组都是完整的。而且回城以后几十年,我们基本上每年都要相聚一次,忆忆往事,聊聊家常。回想那时的情景,至今都感觉好笑,但也难怪,那时我们都是些才离开父母刚走出校门的孩子。
分红薯
  在我们队,红薯和玉米都是主产粮,红薯亩产达两千斤左右,麦子产量低,最高亩产才四百斤,一般就三百斤左右,麦季人均只能分到百十来斤麦子。麦子分后,社员都不舍的吃,逢年过节、来亲戚朋友,才动用麦子,所以红薯就成了社员的主粮。红薯下来后,大部分家庭天天都煮红薯蒸红薯,一到吃饭,很多社员都端着一筐红薯,蹲在街边,红薯蘸着豆酱,吃的津津有味。家庭好一点的配着些杂粮,特别难的时候,应是在收麦前,一些家庭粮食接济不上,就吃些水煮红薯片。
  当时,城市虽说生活也不怎么好,但比农村还是好得多,所以看见农民这样的生活,心里不是滋味。但那时,人们也都习惯了,就是那样的生活状况,天天还都是乐呵呵的,傻高兴。
  红薯产量高,一季下来,一个人分一千斤,我们十个人就是一万斤,没地方放,队里照顾我们,五千斤红薯给我们折一千斤玉米,剩下五千斤,我们也学社员一部分刮红薯片晒起来,房上地上凉的都是。在我们住的院里,挖地窖存放一部分,剩下的拉到集上去卖,我们都是整车兑给人家。说红薯,它实际是有红茬的有白茬的,白茬的出芡多,红茬的出芡少,打芡做粉条的,喜欢要白茬的,而且价钱高。而我们的红薯,红茬多白茬少,为了卖个好价钱,我们都是头天装好车,把红茬的放下边白茬的放上边。第二天趁天还不明,拉到四里外的集上,有专门收红薯的,经过讨价还价,整车兑给他们。红薯现在几毛、一块多一斤,那时,红茬的两分多一斤,白茬的也就三分多,拉去一车子也就十几块钱。搁现在不够一碗羊肉汤钱。
  几年知青生活,尽管比较清苦,但对我们的成长还是很有益,很多的人和事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和贫下中农结下的深厚友谊,四十年来从没中断。遇到兰考的,我会真情地说:“我是兰考人。”
  (作者,1955年生 1974—1976年下乡兰考县堌阳公社秦寨大队第七生产队,现开封市商务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