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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14《我的后知青时代》之五、 参加高考
           
        1977年,因为我的病一直不好,便应我小姨的邀请,请了假,到北京住在小姨家,去北京医院治病。在那里,我听说全国要全面恢复高考。小姨叫我复习一下,也去参加高考,我伤心地哭了很久。
        我不是不要读书,不是不想学习,不是不求上进的人。我在山沟里尚能每天与书作伴,可回沪以后,特别是到街道工作后,我一直没好好看过文化知识课本。我知道哥哥的好几个同学,有病退回来的、有没办成病退请假回来的,他们都一心一意在家温习功课,根本不打算到什么街道里弄工作,反而学到了不少东西,把中学的知识都补上了不少。他们虽然不一定知道会恢复高考,但他们重视文化知识的提高,不愿作无谓的消磨光阴。
         而我,整天在“抓革命促生产” ,当然荒废了学业。
         我哭了很久,小姨安慰我,应该试一试,回去复习一下,也许能考上的。
       我心灰意懒地回到上海。只读过初一,本来就没什么基础,除了语文在江西看过一些函授教材,其他的如数学课程怎么复习也复习不进,脑子一片空白。我还梦见自己交了白卷。
       在街道第一次预考中,我的数学只考了二十几分。我更加绝望了:从小学到中学,我一直是九十几分或满分,考出这样的成绩真是无地自容。考初中时,我本打算考区重点中学,被父亲严厉批评没有上进心,他一定要我把志愿改过来,填市重点,结果我考得很好。那一届我们那个小学只有我一个女同学考进市重点。进中学后,第一次语文课,老师就在班里读了我写的作文。我的数学外语成绩也很好。我的理想是考复旦大学,如果是正常年代,应该不成问题。可文革粉碎了我的大学梦。
        母亲曾买了一套自学丛书寄到江西,可因为忙,我也没花时间好好看过。
        1978年的春天,高考报考人数和录取比例据说是一百零三人中录取一人,比现在硕士博士比例还少。
        高考那天, 我紧张地参加了,写题目的时候手都抖了,我知道这一方面是我的疾病尚未得到完全控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考得不好。
        我报考的是文科,语文历史地理考得还可以,但数学太差,把分数拉下来了。 最后我虽然上了体检分数线,却最终没能被录取。我连去打听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才听人说,来政审调材料的上海师范学院本打算录取我,可我病退回来的厚厚一迭病史材料和街道知青办同志的介绍,吓退了他们。我终于与大学擦肩而过,它成为我的终身遗憾。
        我认为是“甲状腺”疾病害得我进不了大学, 第二年我狠狠心肠去医院开刀切除甲状腺。父亲不同意,不肯签字;因为医生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开刀好,一种认为开刀也有后遗症,不一定好。哥哥也为我担忧。可我执意要开,我想动手术怕什么,不过是留下个难看的伤疤;而开了刀,我就能恢复健康,就有重新考上大学的机会。于是我动员母亲签字,作了甲状腺次全切除手术。
       谁知这一刀下去,由于当时医疗条件的局限无法准确计算应该留多少,而切除甲状腺过多,给我留下了甲状腺功能减退的终身后遗症,使我从此踏上了漫长的治疗后遗症的道路。
       第二年, 我手术后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但我还是第二次报名参加了高考。由于太紧张,有一页语文试卷竟因粗心未看到而未做,丢失了最强项的语文分。这一年加试英语,我的英语上了录取资格线,考出了好成绩,可我又过了读外语学院的年龄;糟糕的数学仍然拖了后腿,最后以总分几分之差而落榜。
       我自以为是爱学习要上进的人,但残酷的现实使我感到自己的不足。一些小时候看着长大的童年朋友、亲戚弟妹陆续考取大学,使我感到非常失落,受到很大打击。我曾被公认是好学生,父母对我也最抱希望,然而,这希望落了空。
        我已经不能再考了,下一年我超过了高考放宽的年龄,没有机会再战了,否则 我还想再考。
        无奈之下,我参加了街道组织的业余学习,打算踏踏实实补一下我的弱项——数学。
        这时候由于父亲得到落实政策,厂里给他分了一套浦东的住房。虽然浦东那时还比较荒凉,到处是农田,还要烧煤球炉,我们又举目无亲十分陌生,然而全家没有再意见分歧,决定离开住了近二十年的熟悉的老房子, 离开这片由于文革给我们造成的伤心地,搬到浦东去。那时人们都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可眼见我们原先的住房是不可能还给我们了,只能选择离开。搬家时我们全家人依依不舍,满怀伤心与惆怅地悄然离去,只和几家特别好的邻居打了个招呼。
        那时浦东到浦西上班毕竟不方便,要坐摆渡船,换乘两部车,路上整整一个半小时。 身患疾病的我每天赶来赶去实在吃不消。父亲只好为我联系了浦东的街道集体企业。
       去转人事关系时,一位老资格的人事干部——我同学的母亲说,你想好了,可不要后悔喔!我想,到哪里不是一样的革命工作?再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就无奈地笑了笑,拿了档案自己去转关系。
        我谢绝了街道党委一位女副书记的恳切挽留,以及工作了三年的居委干部们的再三挽留,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同心街道,来到浦东工作,开始了人生新的道路。
        回想起来,这里的工作岗位、工作环境竟是如此让人留恋。无论是街道、居委干部还是居民群众、团员青年,他们是那么友好、热情,关心和尊重我。在经历了很多磨难以后,我才意识到,工作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其实,工资收入高低对 一 个人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对人的心理、发展、成长都是至关重要的。
                                                                                                                       (2003、7、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