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 登录注册
第8节 陈毓龙 《食 鼠》


   
在兵团农场有一年,因特殊的原因,一批留种稻谷没有放入仓库,临时在连部最西边的大房间堆放。堆放稻谷的房间自然引来了很多老鼠,猖獗的耗子饱餐种谷,白天都敢在谷堆和梁上穿行嬉戏,恨的人牙痒痒却也对它们无可奈何。终于等到清出种谷的那天,我们想好了要好好收拾这些可恶的耗子。为了不让老鼠逃掉,我们关上唯一出口房间的门,把种谷一箩筐一箩筐从窗户中运送出去,可当把所有稻谷清干净后,大家都傻眼了,居然没有一只老鼠!那时,除了仓库和食堂操作间,我们所有的用房都是用三合土铺地夯实的,不会花钱铺水泥地。仔细观察,发现地上留有数个鼠洞,老鼠居然就地做了窝。动了那么多脑筋,一无所获心有不甘,几人一商量拿了铁锹,挖地三尺也要灭了它们!可挖了好久居然毫无动静,正当我们以为鼠洞可能联通外面,准备无功而返时,嚓,一个老鼠憋不住窜了出来,我们立刻象注射了兴奋剂,心跳加快,动作混乱,锹拍、脚踩,此后就没停息,老鼠一个接一个窜出来,把住仅有的一个窗口,无处可逃的老鼠甚至还往我们身上撞。好一场人鼠鏖战,我们大获全胜,收拾战场,捡拾遍地打死的老鼠,把装谷的大箩筐底铺了满满的一层,足足有五六十只,最大的提着尾巴有一尺多长!
闻讯赶来的上海知青小谭兴奋地说:“太好了,烧来吃!”爱吃生猛的广东籍上海知青小谭岂肯放过如此难得美食。久未见荤腥的我们立即响应,我找来剪刀,剪去鼠头和四爪,再开膛一剪,大家七手八脚扒了鼠皮和内脏,白花花的就像田蛙肉,问老农家借了钢精锅装了一锅。(其中还有几只是硕大的母鼠,开膛后拉出好多个胎鼠,被老农当宝拿去浸药了,听说擦烫伤效果最佳)架几块砖,找来硬柴,没油没酱的就搁了点盐,稍加了点水,煮不多久肉香四溢。才端上桌,十几个头就凑了上来,开始谁也没敢动,头一回吃老鼠肉嘛,有几个还说怕吃了会长小疙瘩。小谭当仁不让先下了筷,我紧随其后也夹上了一块,犹豫着有几个也试着尝了尝。没想到人见人恨、人见人嫌、贼秃秃、脏兮兮、还会传染可怕疾病的老鼠,肉竟会这么鲜美,不带一丝异味,虽无任何调料,入嘴鲜香无比。也亏了它们整日吃上好的精粮,能跑会跳的不长一点赘肉,那肉质结实细腻可口,赶紧又吃了几块,食者异口同声都叫好吃!这一呼不打紧,连刚才犹犹豫豫的其他知青也忍不住了,十几双筷子像雨点,刷刷的落向锅内,顷刻间风卷残云,一锅鼠肉踪影全无,急得小谭端着锅子乱叫也没多给留下一块,仅倒了一点鼠汤拌饭,其余的你一勺我一勺也给抢着舀尽了,恨不能再舔上一口。
在那整天不是青菜就是萝卜,没有足够油水、每月仅开一次荤的垦殖锻炼年代,那一锅鼠肉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我敢说,在以后的三十多年里,我所吃过的美味佳肴,还没感觉比那餐鼠肉更鲜美的呢,我想与我同食过那餐鼠肉的战友,也一定不会忘了那偶然尝到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