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没有温柔
时间:2023-11-18来源:美文杂谈 作者:李琦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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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是荒凉狂野的。苍凉的美中有时让人窒息绝望。 最后一次离开新疆是2011年5月25日从库尔勒坐鹅巴回乌鲁木齐。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出入新疆。新疆幅员辽阔,我去了北疆的克拉玛依,塔城,阿勒泰。塔城和哈萨克斯坦有一个口岸。站在距离边境线不远的地方可以
西部是荒凉狂野的。苍凉的美中有时让人窒息绝望。
最后一次离开新疆是2011年5月25日从库尔勒坐“鹅巴”回乌鲁木齐。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出入新疆。新疆幅员辽阔,我去了北疆的克拉玛依,塔城,阿勒泰。塔城和哈萨克斯坦有一个口岸。站在距离边境线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当地人把这条山脉叫“伟人山”。从我站的角度望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山脉,山的轮廓像极了伟人毛泽东,静静的躺在那里。额头,鼻梁,身躯。据说如果从山的那边再看这座大山那轮廓又是列宁。
走遍了北疆后我决定再去南疆看看。彻底的感受大西北的魅力。从乌鲁木齐进入南疆要穿越天山。有火车,高速公路,和支线的飞机。体验三种不同的交通方式就会有三种不同的感受。从飞机上望下看,天山山脉积雪集中在巨大的山沟里,灰色的山脊裸露出来。远古地壳运动留下的痕迹像人体内的血管有粗有细弯弯曲曲,最终见不到影子。坐豪华大巴穿越天山是近距离接触荒凉。山体陡峭怪石嶙峋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戈壁的风在山谷中拐来拐去。手机电话铃响了。是女儿从新加坡打来的。说她生了个女孩。我荣升姥爷了,让我起一个乳名。我想了想说:孩子出生在星岛就叫“星儿”吧。望着车窗外的满目山河,似乎一个小的新生生命给大西北带来了希望。坐火车又是一种体验。辽阔的戈壁列车像一条长蛇在缓缓爬行。远方出现一片绿洲。我知道那里该有人烟了。卧铺车厢里空空荡荡,一个戴眼镜的女孩静静的坐在过道座位上看书。
我突然想起了父亲。想起他对我讲过的大西北的戈壁,沙漠,那才是真正的苍凉。
父亲在新疆工作了很多年。他说那时的新疆那叫一个苦但艰辛中又有很多难忘的故事。他是西北铁路工程局的技术干部。有很多年他所在的单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兰新铁路就是父亲他们铺设的。一天下午父亲坐上单位的大卡车从哈密城出发去很远的地方办事。刚出城不远卡车就抛了锚。司机检查了一下故障说我回去拿配件需要更换零件,你在车里坐着等我不要出来。说完就步行回去了。几个小时后,天色已晚,戈壁的落日很耀眼。父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突然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惊醒。三只硕大的野狼一会跳上引擎盖子一会又跳了下去,玩的不亦乐乎。其中的一只隔着风挡玻璃望里面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就呲牙咧嘴眼睛露出凶光,又招呼另外两个同伴过来看。其中一只健壮的野狼皮毛带着一点黄色发着亮光,用嘴拼命的啃咬风挡玻璃中间的隔梁。试图打开。父亲吓得魂飞魄散,紧紧的抓着扶手不知所措,恐怕车门自己打开。折腾了半天,狼们不死心。其中一只跳了下去,绕到右侧的车门灵巧一跃站到脚踏板上,一只爪子扶着倒车镜往里看。面前那只仍锲而不舍的撕咬风挡玻璃。此时,父亲冷静下来。毕竟见过世面的人。他突然狂按喇叭同时把车的大灯打开。狼们吓了一跳,跳下车跑的无影无踪。司机回来了。看了看风挡玻璃,风挡玻璃的边缘结合部已经开裂马上脱落。司机惊出一身冷汗。说你的命真大。我在晚来一会儿你的命就完了。
父亲还跟我讲了一件事。
那是在距离楼兰古国不远的地方。楼兰古国在中国古代丝绸之路上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他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中,著名的“地球之耳”罗布泊就在它的东边,再往东走,可以抵达敦煌。那里干旱少雨满目疮痍。一次,父亲坐在吉普车里面在隔壁中行驶。他看见路边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父亲叫停了司机下车查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蓬头垢面面如锅底嘴唇干裂,奄奄一息。父亲赶忙让司机从后备箱里的水桶里倒了几公升水在一个锥形的铁桶里让这个人喝。这个即将死亡的人一头扎在水桶里喝了起来。良久。他一动不动。父亲和司机试图把水桶拿开。只见这个人两只手死死抓住水桶的铁梁,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水桶里的水。父亲他们两个人费了很大劲才掰开这个人的双手。父亲说他一辈子忘不了那个眼神。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有对生命的渴望。司机打开后面车门,两个人把这个人搀扶上了车。去了敦煌。后来知道这个人已经隔壁迷路多日了。
从地理位置上,人们习惯把呼和浩特,包头,银川也纳入了西部的范围。那里的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很大,大青山,贺兰山的颜色和天山,阿尔泰山,甘肃的祁连山马鬃山几乎一样。六岁时,母亲带着我从兰州去了宁夏中卫。那时父亲还没有转去新疆。那里是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沙漠中低矮的沙枣树顽强的生长着。偶尔看到几头骆驼带着出生不久的小骆驼低头吃着带刺的碱蓬草。正值盛夏烈日当空,我一头扎进了沙漠,踩着柔软的细沙毫无目标的向沙漠深处走去。沙丘一座又一座。风把沙粒吹起,从沙丘头上吹过落在漫坡上,形成了一条条波纹,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散开去。
我的脚底开始发热,胶鞋里灌满了细沙,炙热滚烫。痛苦之下,我一屁股坐下脱下鞋倒出沙子,马上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走上一座最高的沙丘回头望去,居住的房屋在沙漠的蒸腾下升到了空中,海市蜃楼把我带入了虚幻。我尝试光着脚返回,身后留下一个一个浅窝又被流沙填上。双脚像架在碳火上,不敢接触沙粒。终于,绝望中我想出了一个好注意,多少年之后我仍认为这个主意的正确。我脱下褂子拎着鞋把手中的上衣拼命抛向前方。衣服落地后快速的跑过去站到上面。双脚感觉发烫时就又重复上一个动作。炼狱的沙漠,燃烧的天空,无休止的动作,皮肤针扎一般的撕裂。六岁的我终于走出了腾格里沙漠。
西部没有风花雪月,遮天蔽日的戈壁风沙是他的魅力所在。西部是如此的荒凉,却没有荒凉的人生。
2020年7月9日 晨
作者简介:
李琦,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曾作为天津知青上山下乡到内蒙呼盟新右旗草原放牧多年。先后在大庆油田、北京、天津工作。创作的散文、诗歌、小说散见于国内多家出版社及报刊。
(责任编辑 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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