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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小路

时间:2019-11-02来源:放飞梦想 作者:周仁和 点击:
我常做这样的梦:风雨交加,挑着满满两桶水,从河塘向草屋走去。不足百米的小路,时而泥泞不堪时而净光滑溜,我步履艰难忐忑不安,晃晃悠悠总是走不到尽头。 2011 年,在回第二故乡的动车上,我好奇地问一名同路的女知青,想不到她也做过类似的梦。压抑而挥

      我常做这样的梦:风雨交加,挑着满满两桶水,从河塘向草屋走去。不足百米的小路,时而泥泞不堪时而净光滑溜,我步履艰难忐忑不安,晃晃悠悠总是走不到尽头。
 
      2011 年,在回第二故乡的动车上,我好奇地问一名同路的女知青,想不到她也做过类似的梦。压抑而挥之不去。
 
      1970 年,我背着行囊来到安徽肥西农村插队。起伏的丘陵、如镜的水田,留下了我青春的足迹。母亲每次来信都要叮咛:“不要吃香烟吃老酒,不要在农村找对象!”这是父辈们共同的心声,希望浦江儿女不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家长的梦和孩子的梦如同一辙:有朝一日能坐回课堂,或身着蓝工装;每天都能相互看到,一起吃上一顿温馨的晚餐。
 
      梦归梦,现实归现实。
 
      在肥西贫瘠的土地上,少男少女们用锄头、扁担等原始工具,和老乡们一起挥汗如雨,干着“敢教日月换新天”的“伟大事业”。最难忘的是双抢季节,天还没亮,我们就起床拔秧、插秧、割稻;满天星斗时,还在震耳欲聋的打谷机旁奋战。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为革命透支着 17 岁刚发育的身体。
 
      安徽的夏天特别炎热,地表温度常常高达四十多度,水田里的水都烫脚。一天,插秧时我的鼻孔又流出殷红的鲜血。心想让身体冷却一下鼻血就会止住的。于是我扑通一声跳入田边的河塘,可是当我从河里探出头来时鲜血依然在流淌。
 
      我浑身湿漉地躺在河滩上,无奈地让炙热的阳光射在胸前。野刺扎着嫩嫩的背肉,欲哭无泪。此时,来队里检查工作的公社党委陈书记路经河塘看见了我,他弯腰扶起我,替我擦去鼻血,说:“你是好样的!”书记一句勉励的话,鼓舞了我一生。
 
      1973 年寒冬,知青纷纷打道回府,我却来到了红旗飘飘的水利工地。除夕夜,雪花飞,生产队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我却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稻草床就像一只船在风浪中剧烈摇晃,老鼠从梁上落下,尖叫着砸在我发烧的脸上。当我从恶梦中醒来,只见医生正在帮我注射退热针。望着一个个身裹黑棉袄腰系稻草绳的老乡,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1974 年,我终于梦想成真,被推荐回到上海读书。我身着学生装,脚穿运动鞋,走进了华师大校园。婆娑起舞的梧桐树、碧波荡漾的游泳池,还有食堂里香气扑鼻的红烧肉,让我每一个青春的细胞都在欢快跳跃。而且,工农兵学员的吃、住、学费均由国家买单,一切如梦如幻如诗如画。然而,泛着波光粼粼的丽娃河却暗流汹涌,“反击右倾翻案风”又一次让我们放下书本,拿起大批判的笔。“别出心裁”的学工学农,竟然让我开着拖拉机在校园里奔驰!短暂的三年,学校也曾安排教授给我们上微积分、化工英语、热力学等课程。然而对于我这个没读过一年初中的 69 届知青来说,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就好比甲骨文一样难以理解。
 
      1977 年,我当上了一名园丁。但我知道我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其实腹中空空,并没掌握多少知识,必须补上文化课,适应时代的潮流。于是,我自学高中课程后,考入了上海电视大学化学系。
 
      第二次人生拼搏开始了,我与老三届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一面教书,一面读书,悬梁刺股日夜奋战,做了数理化自学丛书上数以万计的练习题。礼拜天则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暑假也躲在小楼里做习题。那时没有空调,电风扇打出来的全是热空气,做完一道题,便落下一串汗珠子。1982 年,我终于获得了大学文凭。教学上也颇有收获,我的学生中有五人荣获了全国奥林匹克初中化学竞赛一等奖。后来,我的学生有走进北京大学的,有在美国一流大学留学的。再后来,他们成了 21 世纪各行各业的建设者。企业家、将军和大学教授中也有我的学生了。
 
      人生如梦,六十年一晃而过。青春与红颜早已消逝,但梦中那条泥泞的小路依旧在我心中。正是那段冰水浸泡的年华,正是那段艰难坎坷的人生道路,培养了我坚韧顽强的品质,让我人到中年事业有成。
 
      知青的路是艰难的,但我今生难忘!
 
      (作者系原安徽肥西农村插队上海知青)


责任编辑: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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